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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道——的,援——助。”警察有节奏地背诵着。看得出,这个在雅鲁泽尔斯基执政时期(当时学习社会主义阵营老大哥苏联的语言是波兰每个人所必须的)毕业的中学生,还没有忘记俄语的读法。但是,他马上就转到了说本民族的语言——波兰语:“请问,里面装的是什么?”他用指关节敲打着载货卡车车厢,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远东角斗士耸了耸肩,整个外表都故意做出对墨守成规的检查漠不关心的样子,“我是个小人物,领导吩咐超过那些车,我就往前赶。”

  “嗯,”警察不相信地紧闭嘴唇,“别忘了打开车厢门……”

  “就是说要检查一下?”司机听懂了。“好呀,您检查吧,检查吧……”

  这时,押车人员——大力士和纹手人也都从驾驶室里走出来。无论是赫沃斯特,还是奇里克,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安:大力士用咬过的火柴杆儿懒懒地剔着牙,他的同伴点了支烟抽起来,并向四周看了看。

  离警察那辆“彼洛涅兹”车不远处,还有一辆汽车的轮廓不大清晰地闪现着,那是一辆灰色的“奥迪”车。从那边传来声音不大的波兰话,看得出,警察一共有五个人。

  远东角斗士走到自己那“高大粗笨的家伙”的尾部,长时间磨磨蹭蹭地摆弄着车厢门的插销,当他打开车厢的两扇门,出现在警察眼前的是整整齐齐的几排纸板箱子。

  “那是什么?”波兰人问。

  “我只能说,是人道主义的援助……那些箱子里面是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运单上写的是——药品、食品、各种维生素,还有那个什么……”

  警察疑心顿起,他眯起了眼睛。他朝这些箱子的另一面点了下头,坚决要求道:“请打开一个箱子。”

  “您想打开一个箱子吗?”司机听懂了,他立刻笨拙地爬上去,“请您接住……”

  赫沃斯特与奇里克对视了一下,他们显然没有意料到事态会出现如此的转折。赫沃斯特不动声色,非常小心地将手伸向左腋窝。听到一声很小的喀嚓声——这通常是扳下手枪保险的声音。

  “你小声点儿,”奇里克对赫沃斯特制止道,“那边还有一辆他们的垃圾汽车,我已向四周看过了……你看到了吧,这是怎样的一群野兽啊,”他向警察脖子上左右摆动的短简自动枪点了一下头,“他们要找麻烦了,一定会的……”

  就在这时,爱挑剔的波兰人在司机的陪同下,向“波洛涅兹”

  走去。听得见,警车的车门被打开,然后,传来了几句惊恐不安的波兰话,再然后,是一片寂静。

  “怎么办,该怎么办呢?”大力士不安起来,“主子扎沃德诺伊会收拾我们的……”

  “算了,你所要对付的眼下已不是三个家伙了。我自己试着去同他们周旋周旋,试着去贿赂贿赂他们。”犹豫了一会儿后,纹手人决定说,“没有不逐臭的苍蝇。而苍蝇、蛆虫这些废物,无论在俄罗斯,还是在波兰,都有。”

  这时,一个警官检查完证件,回到“梅尔斯”货车旁。此刻,拘谨和彬彬有礼已经荡然无存。他果断地爬上驾驶楼,拔出点火锁的钥匙,朝车的另一面点点头,说:“这里装有酸性麻醉剂,车和人都必须扣下。”警官指的是不仅扣押驾驶员和乘客,还要扣押载有酸性麻醉剂(毒品)的汽车。

  想必奇里克对这一事态的转折已有所准备,因此,他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到跟前说:“算了吧……哪里有什么毒品?是人道的援助,是一些婴幼儿用维生素。让我们来商量商量,”他哼了一声,想起他不是在和俄罗斯人谈话,而是在和一个波兰废物讲话,于是,他就转了话题说,“我意思是说,让我们谈谈这事……”

  警察面都毫无表情,然而,他非常明白,现在是在求他。

  “你说什么,先生了”警察冷冷地问,他的左手指已经不耐烦地拉扯着挂在腰带上的钢手铐。

  “啊,是这样,我想……我想给你一点儿钱,”奇里克毫不隐讳地说,“这可算是一种薪水啊,别怕,你的薪水很少……我把钱给你……就是说,把这点儿钱给你,而后你就会把我们放了,是吧?”

  波兰人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

  “你听着,开车的,你不是通晓多种语言吗,你来向他解释一下,说我想给他甩点钱。”奇里克冲司机喊了一声,“这是赎身用的,让他拿着,快点从这儿走开……怎么样?

  被吓得脸色发白的远东角斗士多少懂点波兰语,他结结巴巴地翻译了一遍。

  “钱?不,先生,”军官高傲地冷笑道,“我们是波兰警察,我们必须执行任务,钱收买不了我们,只能收买莫斯科的警察……”

  “听着,”奇里克神秘兮兮地说,“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钱……给你五万。”

  司机翻译听到如此天文数字的贿赂,踌躇了起来,可他还是翻译了一遍。

  “五万?”看来,警官面部上的肌肉连颤动都未颤动一下。

  “不要?给你十万……马上就给,怎么样?这可是大把大把的钞票啊!”

  “不,先生。”军官已从皮带上拽下手铐,看来,这并不是为了铐上说话人的两个手腕,而是为了尽快结束这一不愉快的谈话。“

  “要是十五万呢?”奇里克做了最后一次试探,他自己也觉得信心不足了。

  波兰人原来是个异常廉洁的人。他重新抓起三个人的所有证件,向“波洛涅兹”警车走去。

  “一切都完了,”赫沃斯特已完全泄气了。“这下那些废物可要上来了,那些‘小玩意儿’到人家手中了……我们可要进‘小黑屋’了…”

  “他们不会上来,”奇里克阴沉沉地、像从牙缝挤出话来似的说,同时,他将手伸到内衣兜去取手机。

  警车停在不远的地方,一些支言片语的波兰话时不时地传到俄国人的耳朵里,惊慌不安的波兰人正通过无线电台同某个高级领导谈话。

  “他们在说什么?”赫沃斯特惊慌失措地问司机。

  “他们在往马佐夫舍地区奥斯特鲁夫币打电话,他们说,发现了一大批毒品。”司机被吓得木讷了,答话也变得十分僵硬。

  这时,奇里克很快拨订了某个电话号码,接着,将带有又短又粗凸出无线的黑色话筒贴近了耳朵。

  “喂?喂,是我在讲话,……你听到了吗,老兄?这里的情况是这样的……看来波兰警察马上就要将我们抓走。是的,货被发现,被扣押了……嗯……很快?明白了。”

  波兰人同马佐夫舍地区奥斯特鲁夫币通话通了很长时间,看来,有二十分钟左右,那边怎么也决定不下来在如此异常的情况下应该怎样行动。终于,那位军官本人走近司机,他那波兰人的表情坚毅而严酷。

  “请先生们……”他本要开始讲话,可是,一句话都未来得及说完,就在不远的地方,只听得突然响起细碎的自动步枪的连发声,这时,只见波兰人伸开双手,向司机的脚下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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