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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感谢你带我们观光旅行,”佳尼特说。

  “没关系,”驾驶员说。

  查理抱着佳尼特穿过浅水区,地上溅起一片污水水花。他们沿着海滩边的小径,登上沿峭壁修的通往斯蒂菲屋前露台的那段宽阔而备受风雨与海水侵蚀的台阶。查理放下佳尼特,用斯蒂菲寄给他的钥匙打开库门。大厅的桌面上放着一瓶酒,一盘饼干,一束蓝莓枝,旁边留着一张便条:“我让埃米尼和她的丈夫离开这里一个星期,以便你们在这里像度蜜月一样。斯蒂菲。”

  佳尼特拿着这张便条,看了很久。

  “看来她费了不少精力,”她最后说。

  “你指这张条子?”

  “整件事,从提供我们这间房子开始,她对我们俩讲了不同的话。她对你说,你不再是她所爱的人;而她对我说,我已算是一名荣誉西西里岛人了。”

  查理几乎大笑起来,他发觉佳尼特那张精灵的小脸变得非常严肃。“我并没有感觉到。”

  她略略环视四周,换上一种无忧无虑的口气:“基莫萨布说话口是心非,不过,这位女士还是一个爱读书的人。”

  “一年到头读上千册书。”

  佳尼特慢悠悠地穿过斯蒂菲的客厅,这间大房子,任何人都会把它看成是一间藏书室。有三面墙从地板到天花板,全是暗色的橡木架,第四面墙上则镶满一块块不大的玻璃,其大小与一叠叠厚厚的平装书相配。

  “绝妙的景色!简直就像从飞机上看一样惊险。”

  “看风景,最好从楼上的卧……”查理停下来,脸一下子红了。

  “瞧!你现在有救了,查理,你已不是你伪装成的那种老于世故而冷酷无情的商人了。”

  她随手取下一本彩色装帧的大书,一种属于搁矮茶几上随便翻翻的闲书,故意显示出一副学究的样子。“这些照片是格里拍的。”佳尼特说着,慢慢坐到一张靠背加了套子、带坐垫的椅子上。她翻到其中的一处双页照片停下,那是张黑白照片,拍的是乡村路上的风车,一位下巴尖尖、留着男孩短发的女孩子就是她本人。“当时我们为一个早期的环境组织工作,照片上的风景离这里不远,在沃特来米尔南岸。”

  他开始翻阅这本书。“有一半照片是你。”

  “格里对我期望很大。在那些日子里,即使拍一个汽车电瓶,甚至拍一个垃圾箱,他总要把我拍进去,也许人们对我的面孔已经发腻了。”

  “这也未必,我想斯蒂菲是否认识这个女模特……。”

  “斯蒂菲了解一切,”佳尼特告诉他。

  “她跟你谈过这吗?”

  “一次也没有,”佳尼将沉默了许久。“医生建议我们避免性冲动,但我们一直在违背这些劝告,现在让我们看看喝酒对我身体会有多大的影响。”

  “你还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怀孕吗?”

  “对不起,没有,你介意吗?”

  查理把书还给她。“也许是命运赐给我们的第三个女儿要比本妮的孩子还年轻。”他走开了一会儿,取回了酒和点心。佳尼特一声不吭地注视着他倒酒,目光似乎要一下子把他吞噬。“你敢肯定你只会生女孩?”她接着问。

  “不一定,但这种可能性居多。”

  “温菲尔德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俩谈过……?”

  她问我们是否打算要一个孩子,这个女孩想得很认真。你还没有离婚,温菲尔德很想有个兄弟或妹妹。

  “她是在给你加压。”查理说,一边递上一只酒杯。“这是最典型的温菲尔德的做法,她即使闲聊时也认真得要命。”

  这次他忍不住笑了。“那是飞行产生的奇迹,”他说,“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我想还得让你再坐趟这小飞机。”

  她点点头,用力咀嚼着甜饼,但很显然不是在品尝。她目光朝向远方,似乎在观察着室外。“我想……”她让思绪渐渐消失,“生活在这自然之中……”她又停下,最终说道,“我正努力了解她的内心世界。”

  “你是说斯蒂菲?”他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你认为她和你一样头脑单纯?”

  “她很久之前就买了这本书,甚至远在我们认识之前。”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解释说人们会经常购买旧书,特别当他们相信自己过去的恋人现在的感情在书中得到了描绘时。查理站起来,走到房间另一头,“你由此可以更好地了解她。”他说着从那儿取回了一张加了边框的照片,这是一张两兄弟二十一岁时拍摄的照片。斯蒂菲比她那两个几乎一样高的儿子要矮一头,不过照片上她显得挺高。兄弟俩的相貌和肤色都不像母亲,衬得她更突出了。

  佳尼特瞪大了眼。“我真不知道她竟这等漂亮。你保证你们之间一切到此结束了吗?”

  他笑着坐到椅子上,“自从我第一次遇见到了你。”

  “请不要用甜言蜜语奉承我。”

  “斯蒂菲也是这么说的。”

  “孩子们就一直住在这儿?这是一个孤独的地方。”

  “不,他们上中学时,斯蒂菲在曼哈顿另有住处,当他们上大学时,她才搬到这里,她——”他停下来,发现佳尼特在认真端详着照片。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疑惑,仿佛要吸取什么秘密一样。他能辨别出她正在注视着照片上母亲身边的两个孩子。片刻,她抬起头,她的目光似乎要把他吞没。

  “查理?”

  “不,我不是孩子们的父亲。”

  她勉强地笑了,“你如何——”

  “这一直是我担心的事。我最后一次见到斯蒂菲,她把一切都跟我说了,我相信孩子的父亲在越南死了,他是一位爱尔兰人。”他停住了,“斯蒂菲是一位孤独的人,”他继续说,“她喜欢这里,宁静,干净,没有别人打扰,这里是她摆脱讨厌的人世间的避难所。”

  “一个危险的错误。”

  “什么?”

  “查理?”她站起来,走上前坐到他的腿上,把照片抓在手里。“有时作为一个普通的人,也没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无论发生什么,我总是乐观向上,但有时人们会为了得到某种补偿而沉得太深了,你舅舅就是这样一种人。我们这种人就可以毁灭这个世界。”

  他把她搂在怀里感受到彼此体温的不同。飞行使她感到有一丝凉意,但是把她从海边抱过来又使他感到不少温暖。“你怎么想起讲这些?”

  “斯蒂菲把这里看成是避难所。今天的飞行,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当太阳西落,当万物被其燃尽,当它把阴影投向大地的时候,你仿佛置身于天堂,你只会对普卢姆岛投之一瞥。”

  他把她的脸转向他:“普卢姆岛到底是什么?”

  “不,首先问问我,纽约市周围的三州交界地带到底是什么?”

  “两千万人?还是两千五百万?”

  “它是艺术、出版、音乐、绘画、戏院的中心,没有它你能想象出美国是什么样子吗?”

  “洛杉矶和波士顿的人将会持一种观点,而哥伦比亚特区、芝加哥、旧金山也……”

  “当然。不过,查理,无论我们拥有多少其它财富,这里还有我们最大的希望和天真的抱负,还有我要做一个体面人的最高要求。”

  他做了一个鬼脸:“如果我承认你是正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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