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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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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我的名字!” “是吗?”拉特诺夫不知内中底细。 “他硬说,文英是这样喊我的。” “这不解释清楚了嘛。” “不是这么回事……文英总是叫我丽云,从不称呼我王女士。” “我的上帝,丽云……这儿何等美丽和宁静,您这是自寻烦恼。”有个妇女弯腰拖着一束干树枝过马路,拉特诺夫检查了一下相机,给她拍了一张。“您现在干什么呢?” “这话什么意思?” “我在这儿拍照,走家串户,仔细看看,还做些纪录,那您干什么?” 她望望他,仿佛他突然用另一种语言在说话。她那惆然的目光把他弄懵了。“我当然陪着您啦。”她说。 “我不能有这样的要求。” “我的任务是把这次旅行搞得顺顺当当。” “您太认真了,丽云。去湖里游游泳吧。” “不行。外地人不允许在这湖里游泳。这湖是献给观音娘娘的,外地人会玷污她,这样仁慈的菩萨会变成怒神,把冰山扔进村寨,这样收成就给毁了。她在天上云中沐浴后,才能再度净化。这样我们这儿得下几个星期的雨,把一切全给淹了。” “这么说,我们不能一起在泸沽湖里游泳?” “绝对不能!” “夜里没人会看见。” “总有人在注视我们。湖边有个岗哨,对这湖和树林严加看管。他们有两艘电动船,监视整个湖面。他们也不准汽艇开进湖里,因为汽油有污染,会玷污观音菩萨。如果有人在林中非法砍伐,或夜里上岛进庙,他们就会立即开枪。村寨里有什么大吵大闹的事,他们就拿着电警棍到村里来,再放肆的闹事者也会被弄得服服帖帖。如果我们游泳,他们肯定会发现。我绝对不敢!请您也别游!不然我们就得马上走路,无法在此逗留。” “三年后旅游者成车涌来,这种情况还能保持吗?真的,三年后我会来这儿……那时这儿会出现售货亭、旅馆和卖旅游纪念品的商店。” 拉特诺夫又拍照,又在本子上作些简要记录,这些只不过是个概貌。一天就这样匆匆过去了。以后几天里他还要进一步了解摩梭人的文化,走家串户拍摄他们的家具、生活用品和色彩斑斓的民族服饰——衣料是妇女自己织的,还拍下那些美不胜收的编织物,以及牦牛皮做的鞋。 在这儿感到一种文明可将一切改变的气息。年轻人进县城干活,赚的钱是农民的三倍。尤其是姑娘们,年满14岁,穿上摩梭人传统服装在一种隆重的仪式后就可以结婚。她们纷纷离家,梦想时髦的服装,以及城里自由、精彩的生活,她们有时从难得见到的杂志上得知这些。这些年轻姑娘觉得,外面的生活就在自己眼前。 拉特诺夫听说,摩梭的汉语发音可理解为“摸着纺梭嗡嗡作响”,但摩梭人却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他们认为这词源于祖先的语言,由来已久,意思是:“在大家庭中才有安全”。拉特诺夫感到,这一说法对民族较合适,因为他们的生活具有人和自然和谐的特征。 晚上,年轻人在广场上围着大篝火翩翩起舞。许多姑娘和小伙子穿着牛仔裤和西式服装:花衬衫、T恤衫、白棉袜和牛仔无袖背心。这些玩意儿是从城里弄来的。有时商人开着一辆破旧的卡车,满载流行服,翻山越岭来这儿,甚至还会捎些时式内衣——高高的胸罩、设计巧妙的三角裤之类的东西。卡车一到就被抢购一空,连价都不还,真是一笔轻松的买卖。 拉特诺夫也给这些穿着西式服装的年轻人照相。同其他许多村寨一样,进步和随之而来的旅游业必将来到这村寨,要不了多久这儿就不再有什么特色可言。两三年后,村寨旁边会出现一座新城,店里能买到意大利鞋。原有的村寨像座乡村博物馆。女人们和姑娘们从衣箱里取出她们的摩梭人服装,穿上这些只是给旅游者表演舞蹈。 “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拉特诺夫对丽云说。“一个不可阻挡的大变革,原始文化和新时代的交融。谢谢您把我带来这儿。” “这是您的主意,拉特诺夫先生,我只是陪您来的。” “丽云,您别再说‘只是’了!由您陪同这是最重要的。” “对您说来,摩梭人是最重要的。” “我怎样才能给您证明完全不是这样?没有您,我在这儿就是个孤独者。但是您就是不信我的话。” “一个重任在身的人是不会孤独的。他同他的事业共存。” “哪儿都有你的哲学家和诗人的至理名言,是吗?” “是的。可口可乐……” 她大笑,朝湖边走去。拉特诺夫独自站在那儿。 他们来此已有几天了。一天傍晚,拉特诺夫去找丽云,没见她在房东家,在茶馆里也没找到她,只见男人们在回妻子那儿前再次相聚。他们明晨得离开她们,回娘家。到那里,一切又得听老娘的。黄昏时刻,男人们又忙于往返,从自己娘家去妻子家,孩子们都在那儿。他们视父亲为来访的叔叔,因为从小他们就把母亲作为生命的中心,只由她负责教育,父亲毫无参与权。这种奇特的生活方式,随着进步行将消失,拉特诺夫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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