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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鲍登所占的上风没有了,变得毫无生气。“有点像,你怎么猜到的?”

  “查普曼博士害怕我。从一开始我就有点困惑不解,他怎么会让电视专题讨论小组的咨询人员将我包括进去。”

  “就是嘛,”鲍登说,稍稍松了口气。”他不知道有你。我们从来不预先通知谁会是讨论组的成员,当他们到达演播室之后才告诉,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法预知有关问题。这样讨论起来具有自发性。”

  “你向他显示我的名字时发生了什么事?”

  “干了一仗,像火山爆发。说他不会与你一起出现在任何舞台上——你来是向他开火的,等等,等等。说要么你走,要么他走。我不在乎告诉你,我被搞得不知所措。呐,我肯定你能够现实地对待这件事。这恰像图片。他是明星,其余的都是小人物。我想试图让你留在家里,不过——”“你告诉我妻子了吗?”

  “没有。”

  “太糟糕了。她正邀朋友到家里观看我的讨论。你怎么做更换?”

  “哦,我们找到了两个附近学校的好多嘴多舌的雇佣文人。

  我在家找到他,是人类学协会的非正式成员——他能参与这事只是想得到查普曼的签名。真对不起,乔纳斯先生。当然喽,你会得到报偿的。也许我们可以在下次用你,下一次电视演播时。”

  “我以后非常忙。我们正在开一个诊所——”。

  “也许我们能够为此捧捧常”鲍登·布什说。

  “这便由你去做了。”他站起身,伸出手。

  鲍登·布什用右手握住乔纳斯的手,又用左手盖住两人握着的手,鼓励自己的眼睛稍稍湿润起来,他这种处理才能曾经为他赢得了广泛的待人诚恳的声誉。

  “你平易近人,博士。”他说。

  乔纳斯随身关上门之后,他用手抓着护栏,缓缓地走下那条危险的盘旋楼梯。来到较低的那层楼梯平台,亦即后台时,他打量了一下那混乱的准备场面。他看了看那一大堆卷缆柱,卷在那儿像睡着的大蟒。还有在滚轮和轨道上安放着的笨重摄像机和监视装置,许多人身穿衬衣,乱忙一气,看上去像是什么事也做不成。

  想起他在幕后所瞥见的这番景象,他想不出这种影视生意为什么竟是一种在混乱中如此众多的人如此狂热地忙碌,所完成的工作量又是如此之少?五角大楼、约翰·霍普金斯家族、大众汽车厂、联合国,完成的就比这多,而且那些地方的活动相对来说比较安静,也不慌乱。这答案,他断定,是因为在影视界里的大多数人不到位,原本就不像其他领域的人那样,有过献身奉职、谨慎从事的教育训练,也许是因为捞钱太多,过分受捧,因此有一种自我重要的夸张感。他们忙忙碌碌,因为他们相信,用自己双手制造的那种画面中的神秘,如果他们不忙忙碌碌,地球就会停止跳动,其他任何人就会掉下去。对一个外界的人来说,这种华而不实的跳蚤竞技表演,不可能与外部世界做到真正的比例谐调,确是可悲。就某种情况看,查普曼博士已把自己与这群跳蚤联盟,而这正是他最坏的一面。

  乔纳斯博士现在能够观察这个舞台了。在脚灯远处,可见到人面海洋的一小部分,两架摄像机正被推动到位,有一个人正在快捷地清除着小组成员用的桌子。乔纳斯博士正要转身离开,这时他看见就在一幅色彩单调的森林图画附近,立着一个大块头,那个被数以百计的杂志、报纸、新闻片和电影节目宣扬得熟悉的身影。他毫无积怨地注视着这个敌手:那个挂着笑容的宽面庞,脸上化了妆,一个年纪挺大的妇女用软纸巾擦着他的前额和两颊。

  这位大年纪的妇女离开后,乔纳斯博士代替了她。“乔治·查普曼吗?”

  这个大块头一副和蔼可爱的样子。“不错。”

  “我是维克多·乔纳斯。”他没有伸出手去。

  那张宽脸毫不掩饰地沉下去。“哼。”他说。那语气活像腋下夹着来福枪,正对准偷猎人的猎场看守。

  乔纳斯拍拍他的皮文件夹。“我原盼着来询问你——”“询问我?你是说,想方设法整死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干再好不过了。”

  “你完全错怪了,”乔纳斯和缓地说。“我不会残忍到——嗯,利用电视舞台作我们哲学方面的一决雌雄的竞技常我从来没有打算用这个地方作为暴露你采用手法荒谬的场所。我给佐尔曼基金会的论文对此已经是最适合的举措了。不会这样,我所希望的,亦如一个科学家对另一个——”查普曼博士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科学家?你还厚颜无耻自称为科学家?我很高兴你现在来这儿。我也乐于当着你的面告诉你我的想法。你是一个学术界不花钱乘别人车的人,不付出任何代价,坐享别人的成果——就像依附在鲨鱼身上的那些小动物——寄生在上面——像附在船身上的甲壳类藤壶——”尽管乔纳斯从对峙的那一刻起便决定要保持平和的态度,被激时不要生气反唇相讥,可现在他还是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涨红了脸。“你常习惯这样发脾气吗,查普曼博士?”

  “你有一种事业,只有一种,”查普曼博士继续说下去,“那就是摧毁我。”

  “我究竟为了什么要去摧毁别人呢?我以前曾未与你见过面,另外——”“你很贪婪,并且有野心,那就是为什么。”查普曼博士说,“只要我的理论被证实,被接受,就没有你的地盘,你像……像1895年的马和轻便马车制造商一样,当杜伊出现时——”不一会,乔纳斯的好脾气恢复过来。他有一句趣话就在舌尖上了。“你是说——”然而,查普曼博士继续猛烈攻击,压过了他。“……为了保持老式的过时的方式去争斗,为你自己的生存去争斗。如果你能用任何手段——比如偷偷涉人这个项目或者背着我的面与佐尔曼那伙人搞秘密交易——让我丢脸的话,你尽可去做。为了让你活,我就得去死。你想能够跨过我的尸体为自己从佐尔曼那儿捞点什么——为你那海边的江湖骗子诊所输点氧——”查普曼博士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而这时乔纳斯博士也将自己不顾一切地投人到这场对话中。“说得对,”他尖刻地说,“我想摧毁你——”“到底点明了!”

  “……可是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是为了我自己的飞黄腾达。肯定的,你的耳目早已向你报告过,我已为我的诊所和理念获得了充分的支持,我不再需要更多的什么了。”他萌发了中伤这个真正的带优越感的对手的欲望。“要明白这一点。查普曼,对成功的贪欲,似乎已经掩盖了你的科学家的才能——而这种贪欲还没有占据我,还没有。恕我直言相告,我所想要的一切是真理,——真理,去它的,不多不少,我不会为用了这个字而感歉疚。对我来说,你的理念并不是真理,而是谎言——不,不是谎言,而是一半的真理而你却不遗余力地将它贩卖成全部真理,唯一的真理。你摒弃了耐心咨询细致入微的调查及验证真误的所有努力——你不承认任何失误,你已经毫无谦虚可言,毫无承认错误、另择他途、修正和改进你的方式方法的客观态度——因为我感到你正在这样进行表演,不得不这样表演,因为你已经太快地抛头露面——因为这,我就要与你斗。是的,我将要与你斗,与任何一个原本是推销商却把自己装扮成纯粹的科学家的冒牌货。你戴着爱因斯坦的面具,而背后我看见的却是巴鲁姆和特克斯·里查德——”查普曼博士的双手攥得紧紧的,安在脖颈上的大脑袋颤抖着,宛如一个被舞蹈症折磨着的人。“如果我不晓得你故意引我上钩,”他狂怒地低声说,“惹我接你一顿从而使你的名字也能见报,而结果把我拉到你那恶棍兼的水平上去的话,我准会揍你,我仍然会。”

  “看得出,”乔纳斯博士说,“这就是你那所谓的冷静的不偏不倚态度的佐证,我猜得对吗?这就是你所提倡的用来解决科学见解有分歧的手段吧——先是阻拦不让人对你的调查进行讨论,而后恫吓要对批评你的人大打出手?我并不为此感到吃惊。”

  “我重复一遍,你既不是科学家,也不是批评家——你是个恶棍兼蠢货,乔纳斯,你甚至连你的小小后院都经管不好。

  你在加里福尼亚干了些什么?与几个穷困潦倒的墨西哥人和卡车司机的邋遢女人说说话,围绕着婚姻咨询的话题咩咩地叫几声就成了卓越的答案吗?这就是你那性启蒙,改进人类的主意吗?你能说服任何人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我从2000英里来到这里,在两星期内完成的工作,你在两年——十年也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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