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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特德·哈里曼鸣着警笛火速赶到现场,立即跳下车,扑向那辆吉普。几个救护人员已抢先一步,正在车内护理林赛。人行道上聚集着几个旁观者,观望着眼前的惨状。他们必定是一些邻居,哈里曼想,他看见一个女人在擦眼泪。

  “在屋里。”一救护人员叫道。“他抱走了婴儿。住在隔壁的金发女人说看见汤森抱着那早产儿进了屋。她在分娩期间出门来过这儿。她认为那个早产儿可能是个死胎。”

  哈里曼打开手机核对他受到的命令。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当一名警察家中生孩子时本妮要调度警方人员。“这儿谁打的电话?”

  “汤森的一个孩子。”本妮不想告诉他孩子说了什么便立刻命令道:“检查主人卧室边的浴室。”

  汤森的妻子试图坐起身。“他抱走了孩子。”她哭叫道,眼泪沿着脸颊滚滚而下。“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怎么啦?她没有哭。她——”

  哈里曼冲进了屋。浴室的门锁着。“让我进去,吉米。”他厉声叫道。“打开门,该死的。别干傻事,兄弟。让我们带孩子去医院。”

  里面没有回音。哈里曼用肩膀撞着门,一次不行再来一次,他不停地撞着直到锁被撞落。

  浴室内的情景是令人震惊的,哈里曼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一幕。起初他推测汤森已经吞枪自杀,但是没有血迹。这个警察的身体填塞在浴池和便桶之间。那个早产的婴儿躺在他的腿上,身上裹着一条脏毛巾。浴室内地面上扔满了垃圾。食品包装纸、麦片盒、面包纸、汽水瓶等等。汤森的脑袋垂在胸前,衬衣的前襟上洒满了呕吐物。

  哈里曼跨前一步,弯下腰检查那婴儿的脉搏。没有。他明白从他看到它躺在汤森的腿上的那一刻起它就是死的。死婴的皮肤是蓝色的。这表明死因是缺氧。

  放下汤森的头,他意识到他必定是被食物噎死。再者,或许他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他怎么能够抱着死婴吃东西?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有人会想到食物?哈里曼恶心得全身颤抖。

  他转过身,在自己发狂之前走了出去。三个可爱的小女孩在过道上挤成一团,注视着她们的父亲和那可能成为她们的妹妹的一团肉体。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令人恐怖的一刻。

  他迅速带上门,蹲下来说:“你们没看过那里。”他抱起最小的女孩,把另外两孩子向前推,带着她们穿过客厅走到屋子的前面。

  当雷切尔知道直到星期六她才能被保释时,她要求从保护性拘留室转去普通监狱。如果她必须在监狱再呆一夜,她不想一个人独自禁闭。在监狱里,她可以和其他犯人一起吃饭,看电视。现在她要掌握自己的休息时间,雷切尔患了失眠症和幽闭恐怖症。

  雷切尔和三个女人一起坐在椅子上看旧电影,看得放声大笑。

  “我爱喜剧。”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女人说。“虽然我崇拜露西。这部片子比我妈还老。”

  片中插进一段新闻。“一个小时之前,涉嫌橡树林警察局腐败丑闻的一名警察,于他的妻子在一辆吉普车后座上早产之后大约一小时后死去。”一名女播音员讲解道。“那早产儿是死胎。警局提供……”

  雷切尔僵住了。“把音量开大些。”

  “没有音量控制器。”黑发女人说。“哎,你像那个我在电视里见过的警察,现在我确信无疑了。你叫什么名宇?”

  雷切尔冲到了电视机前,这样她能听得更清楚一些。她知道只可能是汤森。这条新闻播完后,雷切尔呆呆地站在那儿很长时间。纵然吉米做错了事,但他曾是她的朋友。

  她做了什么?

  她感觉似乎是她自己抽出一根绳子,引出了整件事情。她的心一阵刺痛。她站在房间里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她那凄厉刺耳的哭叫声在走廊里、在天花板上回响,声波穿过了壁板上的扬声器,放出的声音犹如一个女歌手在绝望地呼唤。别的女犯们用恸哭应和着她。最后,那些看守来了,把她架出了监狱。

  第三十四章

  星期六上午,女看守打开拘留室的门时,雷切尔仍在熟睡。午夜前那场骚乱之后,看守把她送去了医务室,在那儿给她注射了一支安定,然后把她押回她原先住的单间。“你的辩护律师来这儿看你了。”

  雷切尔起身坐在床上。她的嘴里像填满了棉花一样麻木无味。她想不起自己身处何地,直到她看见了警棍。门边的地板上放着一盘早餐。“现在是什么时间?”

  这位剪着短发的中年女看守瞥了一眼腕上的表说:“10点过几分。”

  梦魇在雷切尔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弗朗西丝手里握着那个穿着粉红绸缎连衣裙的瓷娃娃。甚至现在,她仍能闻到那浓烈的科隆香水味,听到她母亲的声音,看到周围那笼罩着淡紫色光晕的房间。雷切尔和她的母亲是幸福的——她们笑着拥抱在一起。“她漂亮吗?瞧她的裙子,宝贝儿。这个娃娃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雷切尔回忆起自己的装束:一条滚着荷叶边的白色棉布连衣裙,白色的连裤袜,一双黑色的浅口皮鞋。她挤了挤睁不开的眼睛,脑海里全是黄色的兔子软糖。是复活节的情景?她判定现在的梦质全是从未出现过的陌生的场面。她狠命推着自己的脚。她曾经多次梦见那只瓷娃娃,但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梦。她母亲拿着娃娃干什么?在过去的梦中,娃娃总是在内森·理查森手中。

  她想起和迈克·阿特沃特的一次交谈,那是她第一次去他家。那只娃娃有非常值得注意的意义吗?也许被阿特沃特提示的思路说中了?

  女看守不耐烦地看着她。雷切尔竭力驱除梦境的困扰。纵然它很像一种回忆,她清楚那只是心神错乱的幻觉。

  她走到洗脸池前,试图用一只塑料梳子理理头发。但头发缠结得太紧,而梳子又破旧不堪。她问看守她是否有时间刷牙。

  “刷吧。”这个中年女人说。“你已经让我等你了。”她弯下腰捡起雷切尔的早餐盘,看见食物纹丝未动。“我猜你平常睡得很迟,对不?”

  “一直这样。”雷切尔说。她一刷完牙,女看守就领她穿过一条迂回弯曲的走廊走到接待室。卡里就坐在房里一张小矮桌后面。她站起身俯向前拥抱妹妹。“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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