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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我一回到家,湿衣服还来不及脱下,就马上打电话到警察局。接电话的人犹豫了很久,不愿意在半夜吵醒密探。无论我如何解释,她也不肯给我莱思的电话号码,而他的名片被我留在办公室里了。我站在客厅,发着抖,头仍疼痛欲裂,胃部也蠢蠢欲动,准备下一次袭击。我不想再跟她说了,已经没有心情回答她任何的问题。最后也许是我虚弱的语气说服了她。道歉的事就只有明天再说了。

  这是半个钟头以前的事了。我感觉后脑那个肿瘤还在。在湿发覆盖下,肿胀、坚硬得就像一颗煮熟的鸡蛋,而且一碰就痛。我查看一下瞳孔,转一转头,先转向右侧,再转向左侧。然后用力捏了自己一把,再敲打腿,看看是否还有感觉。每个部位看来都还正常,如果有脑震荡,应该也不会很严重。

  在洗澡的时候,我一直倾听外面的声音,等待电话铃响。我担心错过莱思的电话,便把电话子机拿进浴室。

  我把水关掉,跨出洗澡盆。电话仍然安静地躺在那里,似乎对周遭的环境全无兴趣。

  该死。莱恩去哪里了?

  我擦干身体,穿上厚绒布睡袍,把头发包在浴巾里。我检查答录机,确定没有错过任何人留言。奇怪,为什么显示电力的红灯没有亮呢?真是该死!我把电话从浴室拿出来,将它接上电源,然后随便乱拨一个号码,看看电话是否没问题。当然,电话完全正常。一切都是我太焦虑了。

  我躺在沙发上,将电话放在旁边的茶几。他应该很快就会打电话给我。我一点都不想上床睡觉,打算弄点东西给自己吃,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闭上眼睛休息几分钟。但是,寒冷、压力、疲倦以及严重挫折的感觉,像潮水一样退了又去,去了又来,使我疲惫万分,也把我带入一个很深却不安稳的睡眠里。我并不是睡着,而是昏过去了。

  我发现自己在一片围篱的外面,看到一些人用巨大的铲子拼命挖掘地面。铲子一抽出地底,就会带出一大群老鼠。我往下一看,发现所在之处到处都是老鼠。我必须不停踢它们,将它们踢离我的脚。这时,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我眼前,看起来像是一个不断挥舞铲子的人,不过当他转过身来时,我认出他是彼得。彼得指着我,对我说了一些话,但是我无法听出他在说什么。然后他开始大叫,并且对我招手。这时他的嘴巴变成一个黑色圆圈,而且不断变大、变大。他的脸开始变形,随后被吸进这个黑色的圆圈里,变成一个非常丑陋、像小丑一样的面具。

  这时有许多老鼠跑过我的脚,有一只正在拖着伊莉莎白·康诺的头。当它拉着她的头越过这片草地的时候,尖锐的牙齿像老虎钳般紧紧地咬住她的头发。

  我试着逃跑,但是双腿却无法移动。我的身体开始下沉,直入地底。我放眼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墓穴里。泥土开始洒落我全身。克劳得尔和查博纽正低头凝视着我。我想开口说话,嘴巴是张开了,却发不出。我要他们将我拉出这个坑。我把手伸向他们,可是他们却不理我的要求。

  然后他们和另一个图像连在一起。一个男人站在墓穴口,他穿着一件长袍,戴着一顶样式很旧的帽子。他往下看我,问我是否已经确定了?我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他告诉我目前我所在的地方是属于教堂的土地,我必须立即离开。他说只有在教堂工作的人才可以进入这里。他穿着神职人员特有的长袍,飘飞在风里。我很担心万一他不小心掉进这个墓穴里怎么办?他用一只手去抓住衣服,用另一只手拨行动电话。电话开始响了,但是他不理它,只让电话一直响着。

  我终于发现,原来是茶几上的电话在响。我从梦中惊醒,连忙伸手接起电话。

  “喂。”我相当无力地回答。

  “布兰纳?”

  对方讲的是英语。声音听起来很粗野,但却十分熟悉。我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我是。”我看一下表。可是表竟然不在手腕上。

  “我是莱思。你最好有要紧的事告诉我。”

  “现在几点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睡了5分钟还是5个钟头。我已经很厌烦自己头脑仍这么不清楚。

  “4点15分。”

  “等一下。”

  我把话筒放下,步伐不稳地走到浴室。我泼了一些冷水在脸上,唱了几句歌词,重新裹好头上的毛巾,然后回去继续和莱思说话。我不想让他等太久而加深他的不耐烦,不过我更不想让他听出我疲倦的声音。我想,我最好花点时间整理一下自己,让自己回到正常状态。

  “对不起,让你久等。现在我觉得舒服多了。”

  “刚刚有人在唱歌吗?”

  “今天晚上我去了圣伦伯特,”我开始进入话题。虽然我有许多事想告诉他,但不想一开始时就切人重心。“我找到圣杰魁斯画上x记号的地点。它是在一处几乎已经荒废的一座教堂土地上。”

  “你要我凌晨4点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我发现一具尸体,也已经被肢解了,破坏的情况很严重,大概只能看出骨骼的形状。我们必须现在就回到那里,以免那具尸体遭人破坏,或被附近的野狗拿来当晚餐。”

  我吸了一口气,等待他的回应。

  “你是不是他妈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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