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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坐在后车厢上一面抽烟喝酒,一面瞪着她。今天他们在湖边待了将近二天,柯伯的一个朋友在那儿有条船,还有几个本来应该很容易上手,从来欲碰不得的马子。柯伯大方地让大家享用他的啤酒和毒品,但是马子们并不领情。他们沮丧地离开湖边,开着车漫无目的地乱逛,碰到了这个小女孩。她抱着一袋杂货在石子路上走,威拉得用啤酒罐砸中她的后脑。

  “你要动手吗?”威拉得问道,眼睛发红呆滞。

  柯伯迟疑着:“不,你上吧。这是你的主意。”

  威拉得抽了一口大麻,碎了一口道:“不是我的主意。你是宰黑鬼的专家。动手啊。”

  柯伯解开保险杠上的绳子,将它拉紧。绳子在树干上磨破了树皮,榆木屑落在女孩四周。她警戒地望着他们,咳嗽起来。

  突然她听到一个声音——像是一辆排气声很大的车子。那两人很快转过身,向泥土路尽头的公路望去。他们喃喃咒骂,慌忙行动,一人关上后车厢,另一人跑向她。他摔了一跤,跌倒在她身旁。

  他们一面诅咒对方,一面抓起她,除去她颈间的绳套,将她拖到小货车边,抛上车后的载货处。柯伯打她耳光,恐吓她若是不安静躺着就要把她宰了。他说她若是听话别动就送她回家,要不然她一定没命。他们关上车门,驶下泥土路——她要回家了,她昏了过去。

  那辆排气声很大的火鸟在泥土路上和他们交错而过时,柯伯和威拉得挥手示意。威拉得检查后方确定那个小黑鬼是躺着的。柯伯转上公路,急驶而去。

  “现在该怎么办?”威拉得紧张地问道。

  “不知道。”柯伯紧张地回答,“但我们动作得快点,要不然她的血会流得我一车都是,你瞧瞧后面,她一直在流血。”

  威拉得喝完一罐啤酒,想了一会儿:“我们把她丢到桥底下好了。”他得意地说道。

  “好主意。天杀的好主意。”柯伯猛然踩下刹车,“给我一罐啤酒。”他指使威拉得。后者动作迟钝地下了车,到后面拿出两罐啤酒。

  “她的血都弄脏冰柜了。”他们再度前进时他说道。

  葛玟·海林感到事态严重。平常她会派三个男孩中的一个到杂货店去的,但他们被父亲责罚,在院子里拔野草。冬雅以前也自己到杂货店去过——只有一英里路而已——也没出过差错。但是两个小时过后,葛玟要男孩们分头去找小妹妹。他们以为她到庞得尔家跟他们的孩子在一起玩,或者是过了杂货店去找她的好朋友贝西·皮尔森。

  杂货店的裴士先生说一个小时前来过又走了。排行第二的男孩贾维斯在路边找到了一袋子杂货。

  葛玟打电话给在纸厂的丈夫,然后把小卡尔·李安顿在车里,开着车在杂货店附近的石子路上打转。她先驶到葛莱姆农园里一排破旧的小屋去找一位表亲。然后在离裴士杂货店一英里处的百老汇商店前停下,那里一群上了年纪的黑人说没看见她。葛玟在自家附近方圆3英里内的石子路和泥土路上来回行驶。

  柯伯找不到一座没有黑鬼在上面钓鱼的桥。他们经过的每一座桥边都有四五个戴着草帽,手持钓鱼竿的黑鬼,桥下的河岸边还有另一群也同样戴着草帽、手持钓鱼竿的人,坐在倒扣的捅子上,除了偶尔赶赶苍蝇或打打蚊子之外,一动也不动。

  现在他害怕起来了。威拉得已睡死了,帮不上忙,他得自已设法解决那个女孩,使她不能开口。在威拉得的鼾声中,他疯狂地驶过石子路和乡间小路,找寻一处他可以把那个女孩扔下,而且不被半打戴着草帽的黑鬼看见的桥梁或河边坡地。他瞥向后视镜,看见她试图站起来。他猛踩刹车时,她便往前扑跌,刚好倒在后车窗下。

  威拉得从仪表板上滑落到座椅底下,继续打呼。柯伯咒骂他们两个。

  查图拉湖只不过是一个又大又浅的人造水坑,一边有一道杂草丛生且长约一英里的水坝。它坐落于福特郡的西南角,有几亩面积在范布伦那境内。四周有无数的小溪和流水注入,其中有几条大得足以称之为河,所以湖边有许多桥梁。

  黄色小货车在这些桥上极力想找出一个合适的地点来抛下这位不受欢迎的乘客。柯伯陷入了绝境。他还知道另一座横越雾溪的木制窄桥。然而他接近时便看见手持钓竿的黑鬼,于是他转上一条岔路,将车停下。他打开后车厢,将她拉下来,扔进一道两边长满葛藤的小溪谷。

  卡尔·李·海林并未急着赶回家。葛玟容易大惊小怪,以前她也曾经以为孩子被绑架而打过无数个电话到工厂来。他在下班时间打卡离开,以正常速度开了半小时的车回家。转上碎石车道后,他看见巡逻车停在门廊旁,这时才惊慌起来。葛玟娘家的人把车子零散地停在车道两旁和院子里。有一辆车他不认得。几枝钓竿伸出车窗,车上至少有七顶草帽。

  冬雅和男孩们呢?

  他打开前门,听见葛玟在哭。在右手边小小的起居室内,他看见一群人弯身朝向沙发上躺着的一个娇小身影。孩子全身盖着湿毛巾,被哭泣的亲戚们围住。他走向沙发时哭声停止了,人们纷纷让开。只有葛玟留在女孩身边。她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他在沙发旁蹲下,抚摸孩子的肩膀。他对女儿说话,她试着微笑。她脸上满是血迹、肿块和伤口,两只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血流如注。他满眼泪水地望着她裹在毛巾中,从头到脚都在流血的小身体。

  卡尔·李问葛玟发生了什么事。她开始颤抖哀号,被她哥哥带到厨房里去了。卡尔·李站起来,转向人群,要求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片沉寂——

  他问了第三次。葛玟的一位表亲副警长威利·海斯汀站出来说几个在雾溪附近钓鱼的人着见冬雅躺在路中央。她告诉他们她爸爸的名字,他们把他带回家。

  海斯汀闭上嘴瞪着自己的脚。

  卡尔·李瞪着他,等他说下去。其他人全屏息望着地板。

  “出了什么事,威利?”卡尔·李盯着副警长叫道。

  海斯汀望向窗外,慢慢重述冬雅告诉她母亲有关那两个白人和他们的货车的事;那条绳子、树林、他们压在她身上弄痛她。海斯汀听见救护车的警笛便住了口。

  人群静肃地走出前门,在门廊上等待,望着医护人员取出担架走向屋子。

  卡尔·李抱着女儿走出大门,医护人员在院子里停下。他轻声对她说话,豆大的泪珠滚下他的下巴。他走到救护车后方上了车。

  医护人员关上门,小心地自他手中接过她。

  欧利·渥兹是密西西比州唯一的黑人警长。近代史中尚有几位,但目前他是唯一的一个。他非常以此为傲,因为福特郡的居民有74%是白人,而其他的黑人警长都是在黑人较多的郡内产生的。

  他是在福特郡土生土长的,跟大部分黑人和一些白人都扯得上一点亲戚关系。60年代末期种族隔离政策废止后,他是克连顿高中第一届黑白人种同班的毕业生,他想在附近的欧密斯法学院打橄榄球,但球队里已经有两位黑人球员了。于是他转往阿尔康州立学院,在公羊队里担任防御球员,然而膝部受伤使他回到了克连顿。白人小孩爱他,因为他是英雄人物,是个上过电视、照片登在杂志上的橄榄球明星。白人小孩的父母尊敬他,投票给他,因为他是个强悍、负责的警察,对黑人坏蛋和白人坏蛋一视同上。白人政客支持他,因为自从他当上警长后,司法部就不来插手管福特郡的事了。黑人崇拜他,因为他是欧利,他们的一分子。

  他没吃晚饭,在监狱的办公室里等海斯汀从海林家回来向他报告。他想到一个可疑的嫌犯。比利·雷·柯伯是警长办公室的常客。欧利知道他贩毒——只是抓不到他。他也知道柯伯有暴力倾向。

  调度员召来了副警长们,他们向警长办公室报到,欧利下令要他们找到比利·雷·柯伯,但不要逮捕他。这里总共有12位副警长——9个白人和3个黑人。他们分头到全郡去找一辆后车窗上挂着南军旗帜、外形拉风的黄色福特小货车。

  海斯汀回来后,警长和他一同出发前往郡立医院。和往常一样,海斯汀开车,欧利用无线电发号施令。他们在二楼的候诊室找到了海林家族。小房间里挤满了远亲近戚、朋友和陌生人,还有人在狭窄的走廊上等待。他们窃窃私语、静静流泪。冬雅在动手术。

  卡尔·李坐在阴暗角落里一张廉价的塑胶皮沙发上,葛玟和男孩们围在他身旁。他瞪着地板,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群。葛玟将头倚在他肩上轻声哭泣。男孩们僵直地坐着,双手放在膝上,眼睛不时瞥向父亲,似乎是在等安慰的话语。

  欧利穿过人群,安静地握手、拍背,低声地说他会逮到那些家伙的。他在卡尔·李和葛玟面前蹲下。

  “她怎么样了?”他问。卡尔·李视而不见。葛玟大声哭起来,男孩们抽噎着擦眼泪。他拍拍葛玟的膝盖之后,站了起来。她的一位兄弟领着欧利和海斯汀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远离这家人。他跟欧利握手,谢谢他赶来。

  “她怎么样了?”欧利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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