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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她的第三个电话打到了温德尔·罗尔的律师事务所。罗尔的秘书说,他很忙,现在不能接电话。马莉对此表示理解,她告诉秘书说她有一个重要的信息要告诉罗尔先生。她将在5分钟后发来一份传真,请秘书小姐收到后,务必在罗尔先生去法庭之前当面交给他。秘书勉强同意了她的请求,5分钟后果然在传真机上看到了她发来的信件。信件上没有发送机号码,没有发送地址,也没有发送人的身份。在信纸中央用打字机隔行打成的内容如下罗尔:

  2号陪审员伊斯特尔今天穿淡蓝色的、粗斜棉韦衬衫,褪色牛仔裤,白色短袜,旧耐克鞋。他爱读《滚石》杂志,而且将用行动证明颇有爱国主义情怀。

  MM

  秘书连忙冲进罗尔的办公室,他正在收拾那个饱鼓鼓的公文皮包,准备投入当日的战斗。他一眼把传真读完,问了秘书几个问题,立即把同伙召来,进行紧急磋商。

  12个人违反自己的意志关在休息室里,那气氛自然说不上兴高采烈,但这一天是星期五,因而他们聚在一起相互问候后,谈话明显地比平时轻松得多。尼可拉斯在桌旁拣了一个位子坐下,旁边是霍尔曼·格里姆斯,对面是佛兰克·赫雷拉。他等着有人挑起一个话头,开始一场轻松的闲聊。他望望霍尔曼,霍尔曼正忙着敲打手提式计算机。他说:“哎,霍尔曼,我有个想法。”

  霍尔曼现在已经听熟了11位同事的声音,他的太太又曾花了许多时间,对他们作了相应的描述,因而对尼可拉斯的声音分外熟悉。

  “什么想法呀,尼可拉斯?”

  尼可拉斯提高了嗓门,以便在场的人都能听见:“是这么一回事。我小时候上的是个小小的私立学校,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行效忠宣誓。到了现在,每当早晨看见国旗,我都还有一种想要宣誓的欲望呢。”大多数陪审员都在凝神倾听,只有鬈毛狗已经跑到室外抽烟,“在法庭里,在法官身后,就有一面庄严的国旗,而我们却只是坐着朝它干瞪眼。”

  “我没有注意。”霍尔曼说。

  “你想在法庭上搞效忠宣誓?”退休上校赫雷拉问。

  “说得对。干吗不一周搞一次?”

  “这没有什么不好嘛。”杰里·费尔南德斯说。伊斯特尔已经私下和他通过气。

  “可是法官会说什么呢?”格拉迪斯·卡德太太问道。

  “这要他烦什么心呀,我们要是立正站一会儿,向咱们的国旗致敬,又不会招谁惹谁!”

  “你不会是又想玩什么把戏吧?”上校问。

  尼可拉斯被这突如其来的伤害刺痛了,他隔着桌子望着对面的赫雷拉痛心地说:“我父亲是在越南牺牲的,你知道吗?他还得过勋章呢。国旗对我意义深远哪!”

  他这样一说,事情也就敲定了。

  他们排着队伍一个接一个走进法庭。哈金法官向他们致意时,脸上的微笑因为这天是周五而显得格外热情。他准备略去有关未经授权与陪审员非法接触的那一套老生常谈,直接开始由证人作证。但他不久便发现,陪审员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即就座。12个人走上陪审席后,一个个全都毕恭毕敬地立着,眼睛直视着他左侧证人席后面的墙壁,然后将手放到左胸前。伊斯特尔第一个张开口,领着大家高声朗诵效忠誓词。

  哈金的最初反应是完全无法相信。这样的情景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一群陪审员居然在法庭上向国旗宣誓效忠!这样的事他连听也没有听说。可是现在他却亲耳听到了,也亲眼看到啦。这破坏了法庭的程序,根本没有得到他的批准,而且哪一本法律手册也未提及。在发了一阵愣以后,他的第一个冲动便是加以阻止叫他们立刻停下,而且事后还要对他们训戒一番。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处置似乎太缺少爱国主义的感情,甚至还是一种赤裸裸的犯罪。一些充满善意的爱国公民,花一点儿时间向国旗致敬,怎么可以加以阻止呢?他朝罗尔和凯布尔瞧了一眼,只见他们除了张着嘴巴发呆,别无反应。

  因而他也就随着站了起来。这时,誓词刚念到一半,他摇摇晃晃地挺直身躯,转身面向墙壁,手捂左胸,加入了陪审员们的合唱。

  陪审员和法官都在向星条旗致敬,这使在场的人们,特别是那些律师,突然意识到必须起立仿效。当律师的可不能冒失宠的危险,或者表现出哪怕是半点儿对国家的不忠啊!他们立即跳了起来,顾不上被踢翻的公文皮包和碰倒的坐椅。坐在第1排尽头的格洛莉亚·莱恩和她的助手,以及法庭书记官和露·戴尔,也急急忙忙站了起来,转身而向国旗。可是这一股热浪传到听众席第3排以后,却逐渐失去劲头,因而费奇有幸,不必像一个幼年童子军一样站起来立正,咕咕哝哝地背诵他差不多已遗忘殆尽的誓词。

  他和乔斯坐在后排的一头,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助手霍利坐在另一头。潘留在正厅里,而多伊尔则又已回到底层,坐在自动售货机旁的那个木板箱上,穿得像个工人,正和看门人说说笑笑,但目光却始终在大厅里扫个不停。

  眼前的情景使费奇十分震惊。陪审团居然团结一致,主动地采取这样的行动控制住法庭,这简直使他无法相信。而马莉事前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更使他困惑不安。

  这准是马莉玩的把戏。一想到此,他又感到颇为振奋。对目前的事态,费奇至少还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温德尔·罗尔却完全是如坠五里雾中,一点儿也摸不着头绪。看见伊斯特尔的穿着和传真件上描述的一模一样,手里又拿着那本《滚石》杂志,接着又带领陪审员们宣誓,他感到又惊又愣,只能跟着众人机械地念完誓词。但在念誓词的当儿,他并没有望着国旗。他的眼睛瞪着陪审团,尤其是伊斯特尔。他的心里一直在寻思:他妈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所有人共享正义”这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在室内回响,陪审员们纷纷落座,接着又步调一致地迅速环顾四周,观察人们的反应。哈金法官理了理身上穿的黑袍,翻了翻文件,仿佛已下定决心采取某种行动。可是,他能说什么呢?整个事件只不过占了30秒钟。

  多数律师都为这种廉价的爱国主义表演暗暗地感到不安。可是,嘿,陪审员们高兴就成啦,他们用得着操这份心?只有温德尔·罗尔一直目瞪口呆,不吭一声。直到一个助手用肘轻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压低嗓音和他轻声交谈。

  “我想可以传唤一位新的证人了。”法官说。他急于加速进程。

  罗尔站了起来,依然有点恍恍惚惚地说:“原告要求希罗·基尔文博士出庭。”

  证人休息室在法庭的后部,费奇趁传唤证人的当儿,悄悄溜出法庭,保镖乔斯紧随其后。二人沿街步行,走进那个年代已久的方便店。

  监视室里的那两位陪审员咨询专家,正默默地盯着屏幕。在主监视器上,原告律师正开始向基尔文博士提出问题。另一台较小的监视器,在重放效忠宣誓的场面。费奇俯身问道:“你上次看见这种场面是什么时候?”

  “是伊斯特尔,”靠他最近的那位专家牛头不对马嘴地答道,“是伊斯特尔领的头。”

  “这还用得着你说。”费奇斥责道,“我坐在法庭后排,也看得出是伊斯特尔嘛。”费奇和往常一样不讲道理。这两个专家对马莉打来电话的事一无所知;除了他手下的斯旺森、多伊尔、潘、康拉德和霍利,这一情况他还没有告诉谁。

  “那么,这对你们的计算机分析有何影响哪?”费奇用讽刺的语气问道。

  “一锤子把我们的分析砸光啦!”

  “我想也是如此。继续监视!”他砰地一声带上门,向办公室走去。

  原告方面这一次向希罗·基尔文博士发问,换了一个律师,来自达拉斯的斯各特·曼格拉姆。此人曾经在起诉石化公司产品使人中毒的案件中发过一笔大财,现在年方42岁的他,更是对导致用户伤残甚至死亡的消费品关心备至。他是在罗尔之后,第一个掏出100万美元,为打赢这场官司而筹集资金的人。根据原告律师团的决定,他将在肺癌统计材料方面作为律师团的发言人。因而在过去4年中,他不仅日日夜夜阅读可能到手的研究报告而且还走南闯北去会见有关的专家。他办事小心谨慎,却又不惜工本,最后终于选中基尔文博士来比洛克西作证,把他的渊博知识贡献给陪审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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