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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开始的时候家里试图凑出钱保释他出来。当然母亲希望我能说服费尔普斯签一张支票。费尔普斯,当然说不。他不想沾这个边。我们吵了一大架,其实我也不能怪他。爸爸呆在监狱。我记得他的一个兄弟想抵押土地借贷,但没有成功。埃迪不想去监狱看他,母亲那身体又去不了。我说不准萨姆是不是愿意我们去。”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克兰顿的。”

  莉探起身从桌子上拿起她的酒杯。她咂了一口又想了一会儿。“我记得他在监狱里呆了大约一个月。我开车去看母亲,她告诉我埃迪提起过要离开。我不相信。她说埃迪觉得尴尬、丢人,他没脸见镇上的人。他刚刚失业不肯出门。我给他打电话是伊芙琳接的,埃迪说什么也不肯接电话。她说他情绪沮丧,感到羞耻,等等,我记得还跟她说我们的感觉都是这样。我问她他们是否会走,她很明确地说不。大约一个星期后,母亲又打来电话说你们一家收拾东西半夜离家出走了。房东打电话要房租,可谁也没见过埃迪。房子是空的。”

  “但愿我能记起一点。”

  “你只有三岁,亚当。我最后一次见你,你正在那座小白房子的车库里玩。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宝贝。”

  “谢谢。”

  “几个星期后的一天,埃迪来电话让我告诉母亲你们在得克萨斯,大家都好。”

  “得克萨斯?”

  “是啊。很久之后伊芙琳告诉我你们又往西去了。她怀孕了急着想安顿下来。他又来电话说你们在加利福尼亚。那个电话之后好多年都没有你们的音信。”

  “好多年?”

  “是啊,我试图说服他回来,可他主意已定,发誓说他再也不回来了。我想他是当真的。”

  “我母亲的父母在哪儿?”

  “我不知道。他们不是福特县的人,好像住在乔治亚,也许是佛罗里达。”

  “我从没见过他们。”

  他按了按钮,录像继续。第一次审判在内特尔斯县举行。镜头转到法庭外草坪上的一群三K党徒和一排警察,还有一大群围观的人。

  “这真是难以置信,”莉说。

  他又一次停止了录像。“你去过法庭吗?”

  “去了一次。我偷偷溜进法庭里听结辩。他禁止我们去看他受审。母亲去不成。她的血压失控,正在接受治疗。她基本上是卧床不起。”

  “萨姆知道不知道你去了?”

  “不知道。我坐在法庭的最后,头上包了块头巾。他一直没看见我。”

  “费尔普斯那时在干什么?”

  “躲在他的办公室里,做他的生意,祷告上帝千万别让人发现萨姆是他的老丈人。在这之后不久我们就第一次分居了。”

  “对那次审判,对法庭的情况,你还记得些什么?”

  “还记得我想过萨姆有个对他有利的陪审团,都是他那种人。我不知道他的律师怎么做到的,但是他们尽其所能找了十二个最有偏见的粗人。我看到陪审员们对检察官的反应,我也看到他们仔细地听萨姆的律师讲话。”

  “克洛维斯·布雷泽顿。”

  “他是个不错的雄辩家,而他们则不放过每一个字。使我震惊的是在陪审团无法对判决取得共识时法庭竟宣布审判无结果。我以为他会被无罪释放,我想他也感到震惊。”1

  录像接下来是对审判无结果的反应,有克洛维斯·布雷泽顿的慷慨陈词,有萨姆离开法庭的又一个镜头。然后是与第一次类似的第二次审判。“这录像你花多长时间收集的?”

  “七年。萌发这个主意时我还是佩珀代因的一年级大学生。这是个挑战。”他把马文·克雷默在第二次审判后被摔出轮椅的感人镜头快速放过。镜头停在一位当地妇女的笑脸上,她正喋喋不休地谈着有关萨姆·凯霍尔诉讼案的第三次审判。那是一九八一年。

  “萨姆在十三年中是自由的,”亚当说,“那段时间他干了些什么?”

  “他不与人来往,干点农活,想办法养活自己。他从不和我谈爆炸或他与三K党的任何活动,但他挺喜欢在克兰顿被人注意,他在某种程度上是当地的传奇人物,对此他似乎挺得意。母亲的健康每况愈下,他呆在家里照顾她。”

  “他从没想到过出走?”

  “没认真想过。他相信他的法律麻烦已经结束。他已经历经两次审判,而且两次都顺利过关。密西西比州六十年来没有一个陪审团宣判过三K党徒有罪。他以为他是不可战胜的。他住得离克兰顿很近,不和三K党徒们接触,过着平静的生活。我想他那段黄金岁月都用来种西红柿和钓鱼了。”

  “他过问过我父亲的情况吗?”

  她喝完了酒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对莉来说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她会被要求如此详细地把这段痛苦的历史复述出来。那是她费了那么大劲想忘掉的。“我记得在他回家的第一年里他偶尔会问我是否有我哥哥的消息。当然了,我没有。我们知道你们是在加利福尼亚的什么地方,我们也希望你们能平安。萨姆是个非常狂妄并且固执的人,亚当。他根本不可能去找你们哀求埃迪回家。如果埃迪以这个家为耻,萨姆认为他应该呆在加利福尼亚。”她往沙发里面缩了缩。“母亲在一九七三年被诊断为癌症,那时我雇了个私人侦探去找埃迪。他干了六个月一无所获,只是让我花了一大笔钱。”

  “我当时九岁,四年级,在俄勒冈的塞勒姆。”

  “是啊,伊芙琳后来告诉我你们在俄勒冈呆过。”

  “我们不停地搬家。在上八年级之前我每年都换学校。最后我们在圣莫尼卡定居。”

  “你们神出鬼没的。埃迪肯定找了个不错的律师,因为任何与凯霍尔有关的痕迹都被消除了。那个侦探甚至雇用了那边的当地人,也没有结果。”

  “祖母什么时候去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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