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约翰·格里森姆 > 毒气室 >  上一页    下一页


  “好极了,萨姆。我想这的确是你该做的。”艾维又点了一支骆驼烟,冲着天花板喷出浓浓的烟雾。

  “今天早上发生了一件小小的爆炸案,萨姆。你知道这事吗?”艾维问,他的声音稍有抬高,带着嘲弄的口气。

  “不。”

  “真惨。有人把一个姓克雷默的本地律师的办公室炸得支离破碎。大约在两小时前出的事。你知道,这也许是三K党的杰作。我们这儿附近并没有三K党,不过克雷默先生是犹太人。我猜,你对此事一无所知,是吧?”

  “是的。”

  “真的,真是凄惨,萨姆。你知道,克雷默先生有两个小男孩,乔希和约翰。也是命该如此,炸弹爆炸时他们正在办公室和他们的爸爸在一起。”

  萨姆屏住气望着艾维。把其余情况告诉我吧,他的眼神在说。

  “这两个小男孩是一对双胞胎,才五岁,简直可爱极了,可被炸得粉碎,萨姆。死状可怕极了,萨姆。”

  萨姆缓缓垂下头,下巴差一点抵到了胸口。他被打垮了。两项谋杀罪、律师、审判、法官、陪审团、监狱,所有这些都向他一齐袭来,他闭上了眼睛。

  “他们的爸爸也许运气会好。他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手术。男孩们已经停放在殡仪馆了。真是个悲剧,萨姆。你恐怕不知道炸弹的事,对不对,萨姆?”

  “不知道。我想见律师。”

  “当然可以。”艾维慢慢起身,离开了房问。

  萨姆脸上的玻璃碴被医生取出,送到联邦调查局的实验室。化验报告不出所料,就是那栋办公楼正面窗户上的玻璃。由绿色的庞蒂亚克很快追查到默里迪恩的杰里迈亚·道根。在车后箱里发现了一根十五分钟的引信。一名送货人前来报告警方,他曾在凌晨四时左右看到这辆车在克雷默事务所附近。

  联邦调查局立即告知新闻界萨姆·凯霍尔早就是三K党成员,而且他还是其他数桩爆炸案的主要嫌疑犯。他们觉得案子已破,因而对格林维尔警察局大加嘉奖。联邦调查局局长胡佛亲自就此案发表了讲话。

  爆炸后两天,克雷默家的双胞胎被安葬在一个小小的墓园里。格林维尔的一百四十六名犹太居民,除了马文和其他六人,全部出席了葬礼。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和摄影师是其人数的两倍多。

  萨姆次日早上在他小小的囚室里看到了照片和报道。头脑愚钝的助理看守拉里·杰克·波尔克此时已是萨姆的朋友,因为正如他早些时曾小声告诉萨姆的,他的几个表兄弟都是三K党而且他自己也总想加入,只是他的老婆不支持。他每天清早都给萨姆送来新鲜的咖啡和报纸。波尔克早已表示了他对萨姆爆炸技术的赞赏。

  除了出于要利用波尔克的需要而勉强应付几句,萨姆实际上一言不发。爆炸后的第二天他便被控犯有两桩一级谋杀罪,所以他满脑子都是毒气室的景象。他拒绝同艾维和其他警察讲话,对联邦调查局的人也一样。自然有记者来采访,不过都没通过波尔克这一关。萨姆打电话给他妻子嘱咐她锁上大门待在克兰顿。他独自坐在他的空心砖结构的囚室里,开始写日记。

  如果罗利·韦奇被发现与爆炸有牵连,那么他会被警察自行找到。萨姆·凯霍尔曾作为三K党员发誓,对他来说立誓是神圣的。他永远永远不会告发三K党人。他热切希望杰里迈亚·道根对自己誓言的态度也和他一样。

  爆炸案两天后,一个留着鬈发、名叫克洛维斯·布雷泽顿的律师首次在格林维尔出现。他形迹诡秘,是三K党秘密成员,在杰克逊市一带由于总是代理形形色色的暴徒杀手而臭名昭著。他想竞选州长,声称将施行维护白种人利益的政纲,声称联邦调查局罪大恶极,声称黑人应当受到保护但要与白人隔离,等等等等。杰里迈亚·道根派他来为萨姆·凯霍尔辩护,不过他更重要的任务是叫萨姆闭上嘴巴。由于绿色庞蒂亚克的关系,道根已被联邦调查局监视,所以他担心会被以同谋犯的罪名起诉。

  同谋犯,克洛维斯单刀直入对他的新客户解释道,罪名就跟直接动手的人是一样的。萨姆默默地听着。他听说过克洛维斯,但对他还不太信任。

  “你看,萨姆,”克洛维斯像对一年级新生那样解释着,“我知道是谁安装的炸弹。道根告诉我了。如果我计算得准确,知情的就咱们四个人——我、你、道根和韦奇。道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韦奇是永远不会被找到的。他们没有交谈过,但这小子机敏得很,此刻恐怕已经跑到外国了。这样就剩下你和道根了。坦白说,我预料道根现在随时会被起诉。不过警方要给他定罪是很难的,除非他们能证实是你们合伙把那个犹太人的办公室炸掉的。而他们只有一个途径可以证实这一点,就是你告诉他们。”

  “所以就由我全承担了?”萨姆问。

  “不。你只要绝口不提道根。否认一切。对那车子的事我们会编造一个故事。让我来操心这个。我会设法把案子挪到其他县审理,也许挪到山区或者没有犹太人的某个地方。只要咱们有一个清一色白人的陪审团,我就会把这案子料理得妥妥当当,你我二人会因此案的胜诉而成为英雄的。就让我来操持此事吧。”

  “你不认为我会被判罪吧?”

  “哪里会。听着,萨姆,相信我的话。我们会有一个全是由爱国人士组成的陪审团,全是你这样的人,萨姆。全是白人。全都担心他们的小孩会被迫跟黑鬼的小孩一起上学。全都是好人,萨姆。我们将从中挑选十二人,把他们送上陪审席,向他们说明那些臭犹太人如何鼓吹所有那些有关民权的胡说八道。相信我,萨姆,事情会很顺利的,”克洛维斯说着,隔着摇摇晃晃的桌子探身过去拍拍萨姆的手臂,又说,“相信我,萨姆,这样的案子我以前就办成过。”

  那天晚些时候,萨姆被带上手铐,在一群格林维尔警察的簇拥下钻进一辆等候在那里的巡逻车。从监狱到车前他被一小群摄影记者频频拍照。另外一群执着的人则在法院前等候萨姆和他的随从人员到来。

  他和他的新任律师,可敬的克洛维斯·布雷泽顿一起在法官面前报到,律师提出放弃预审,但办理了其他一些无须开口的例行法律手续。萨姆离开监狱不到二十分钟就又回来了。克洛维斯答应过几天再回来与他着手谋划对策,随后就赶忙去到记者面前作了一番精彩的表演。

  格林维尔的新闻媒介整整热闹了一个月才算冷下来。一九六七年五月五日萨姆·凯霍尔和杰里迈亚·道根双双被以一级谋杀罪起诉。当地地区检察长高声宣布他将要求对犯人处以死刑。罗利·韦奇的名字始终没有提到。警方和联邦调查局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克洛维斯如今同时代理两名被告,他据理力争,成功地达到了转移审判地点的目的,于是乎一九六七年九月四日案子在离格林维尔两百英里远的内特尔斯县开庭。结果审判成了闹剧。三K党竟在法院前的草坪上安营扎寨,几乎一小时来一次闹哄哄的抗议。他们从其他州用船运来三K党徒,甚至还请来一些客人讲演。萨姆·凯霍尔和杰里迈亚·道根被视为白人至上主义的象征,因而他们可爱的名字被他们蒙面的崇拜者千百次地呼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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