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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我重复一遍:胡说八道。我问你,摩尔豪斯先生,作为被告辩护律师,你是否曾同意对一个案件进行‘快轨运作’?”

  摩尔豪斯皱着眉头,把身体的重量从左脚移到右脚。“嗯,呃,同意过的,大人。”

  “好。你把那个案子的名称,和受理该案的法庭告诉我。”

  T.皮尔斯六神无主地望着B.杜威·克莱·希尔三世,希尔三世又用求助的目光望着小M.亚历克·普伦克。德拉蒙德先生低着头,他面前放着的一份极其重要的文卷,比起同事的目光,对他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嗯,法官大人,我得回去查一下,才能答复你。”

  “下午3点以前给我打电话。要是到3点钟你还没有打电话,我就打电话找你。我非常想听听你同意‘快轨运作’的那个案件的情况。”

  T.皮尔斯像腹部被人踢了一脚,腰突然向下一弯,吁出了一口粗气。我仿佛可以听见特伦特与布伦特事务所的计算机在深夜发出的怒吼,它们在劳而无功地搜寻着这一案件。“是,大人,”他有气无力地说。

  “‘快轨运作’与否,本庭完全有权斟酌决定。这一点诸位都十分清楚。本庭现在批准原告申请。被告必须在7日之内做出答复。届时将立即开始取证。取证将于即日起120天内结束。”

  法官的一连串决定,顿时让被告席上的几位坐立不安。文件被塞了过来,又传了过去。德拉蒙德和助手们互相挤眉弄眼,交头接耳。大利公司的那两个家伙也把脑袋缩进了脖子。这个场面倒真有那么点儿滑稽。

  T.皮尔斯半蹲半立,屁股离开皮座椅只有几厘米,双臂和双肘也已各就各位,时刻准备对第二个申请提出抗辩。

  “最后一个申请,是加速对唐尼·雷·布莱克的笔录取证,”法官直接对着被告律师说。“你们肯定不会反对这一申请的,”他说。“你们哪一位先生就此发言?”

  我在提交申请书时,还附了一份两页的由瓦尔特·科德医生签署的书面陈述。他用明白无误的语言证明,唐尼·雷已不会活得很久。德拉蒙德作出的回答,却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烩,其要点似乎是:他公务太忙,根本没有时间为此费心。

  T.皮尔斯慢慢地挺直身子,摊开两手,伸出双臂,正打算开口,基普勒却先插话了。“你对唐尼·雷的身体状况,不至于比他的医生了解得更清楚吧!”

  “对,大人。”T.皮尔斯说。

  “你们对这一申请,不至于会坚决反对吧!”

  法官大人将如何对这一申请做出裁决,已经十分明显,因而T.皮尔斯机灵地采取了一条中间路线。“仅仅是时间上有点问题,大人。我们甚至连书面答复都还没有来得及提交法庭呢。”

  “你们会做出什么样的答复,我还不清楚?不会有什么惊人的东西的。向法庭提交别的文书,你们可有的是时间啊。你给我定一个日期,贝勒先生。”他突然望着我说。

  “哪一天都成,法官大人。任何时间都行。”我说的时候,满面笑容。哇,这就是没有别的事情可做的优越性。

  被告席上的5位律师,全都在他们那小小的黑色拍纸簿上开始了一阵紧张的涂抹,仿佛是想确定一个他们可以同时到场的时间。

  “我的出庭日程表已经排得满满的了,法官大人,”德拉蒙德坐着说。一位非常重要的律师的生活,总是围绕着一样东西旋转:出庭日程表。德拉蒙德是在傲慢地向基普勒和我暗示,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太忙,无暇顾及取证这样的区区小事。

  他的4个跟班全都皱着眉头,摸着下巴,整齐划一地点着头。他们的出庭日程表,也已经排满,而且无法更改。

  “你有科德医生证明的复本吗?”基普勒问。

  “我有。”德拉蒙德回答。

  “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

  “对其有效性你有怀疑吗?”

  “这个,我,呃——”

  “你明确回答有还是没有,德拉蒙德先生。对其有效性你有怀疑吗?”

  “没有。”

  “那么,你同意这个年轻人不久即将死去。我们需要录下他的证词,以便将来某一天,陪审团可以看见和听到他必须说的话。这一点你同意吗?”

  “我当然同意,法官大人。问题只是,呃,目前,呃,我的出庭日程表已——”

  “下星期二如何?”基普勒打断了他。过道左侧死一般的静。

  “我看行,法官大人。”我大声说。他们谁也没有注意。

  “离今天还有一周。”基普勒怀疑地望着他们说。德拉蒙德从案卷里翻出一份文件,仔细地看了看。

  “我从周一开始,就要去联邦法院开庭,大人。这儿是审前指令,请你过目。估计时间需要两周。”

  “在哪里出庭?”

  “这里。孟菲斯。”

  “有调解的可能性吗?”

  “极小。”

  基普勒看了看自己的日程表。“下周六呢?”

  “我看行。”我又说道。谁都没有理会。

  “星期六?”

  “是的,29号。”

  德拉蒙德瞟了T.皮尔斯一眼。找出另一个借口的任务,显然落到了皮尔斯肩上。他慢慢站了起来,手上捧着一本黑色的约会簿,那份郑重劲儿,和捧着一块黄金差不多。“我很抱歉,法官大人,我下周末要离开本市。”

  “原因?”

  “婚礼。”

  “你举行婚礼?”

  “不,是我妹妹。”

  把取证的时间尽量往后推,一直拖到唐尼·雷去世,使取证无法进行,这在战略上对他们显然有利。这样,陪审团就不会看到他那憔悴的面孔,不会听到他那痛苦的声音。而且毫无疑问,这5个家伙可以编出许许多多借口,使我在百年归天之前都无法开始取证。

  基普勒法官对此十分清楚。“取证定于周六29号开始进行,”他说。“如果这给被告带来什么不便,我表示遗憾,但谁都知道你们有的是人,少一两个并不碍事。”他合上一本书,支着双肘倾身向前,咧嘴笑着对大利公司的律师团说,“现在还有什么问题?”

  他们被他要得很惨,但他决无卑劣的动机。他刚才就五六项申请尽管做出了对他们不利的裁决,但他理由非常充分,无懈可击。今后在这个法庭上,审讯前还会辩论申请举行听证会,我肯定他也会对我迎头痛击的。

  德拉蒙德已经站了起来。他一边审视着摊在桌上的案卷,一边耸着肩。我想他准会说:“得了,不麻烦你大人了,法官。”或者:“你干吗不直截了当给原告100万美元呢?”但是,这位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地步的大律师,仍然和往常一样不动声色。“没有,大人,目前没有了。”他说,好像基普勒已经帮了他大忙。

  “贝勒先生呢?”法官大人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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