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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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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克将和全家一起出席毕业典礼。查莲和他们的两个孩子,他的父母,她的父母,几位祖父母,姑姑姨妈,叔叔舅舅,堂兄表弟。这么一大家子真令人望而生畏。他们会流下大量的眼泪,拍下大量的照片。在这个家族里,布克是第一位大学毕业生,他马上就要从法学院毕业,这使他们自豪无比。我真想躲在观众之中,在他接受学位证书时,仔细观察他双亲的反应。我很可能会和他们一起哭泣的。 我不知道莎拉·普兰克莫尔一家是否会来参加典礼,但我不敢冒那个险。一想到她微笑着和她的未婚夫托德·威尔柯克斯面对照相机拥抱在一起,我就无法忍受。她将会穿一件又肥又大的长袍,因而不可能一眼就看出她是否已经有孕在身。我没法不死盯住她。无论我如何挣扎,我的目光都将无法从她的腰部移开的。 不去参加典礼是最好的办法。两天前马德琳·史金纳告诉我,每两个学生中有一个已经找到了工作。许多人的工资低于他们的期望。至少有15人独自在街上游荡,开办小的事务所,宣称已为打官司做好一切准备。他们向父母和叔叔阿姨借了钱,租下了带有廉价家具的小房子。她有统计数字。她知道每人的去处。如今我的120位同窗,全都知道我鲁迪·贝勒是全班唯一没有找到工作的笨蛋,我怎么能穿着黑袍带着黑帽去和他们坐在一起呢?我还不如穿一件粉红色的袍子,带一顶装着霓虹灯的帽子呢。去它的吧。 我昨天就领了毕业证书。 毕业典礼两点钟开始,而我就在两点整走进乔纳森·莱克律师事务所。这是我第二次拜访这家事务所;就我而言,可谓史无前例。一个月以前,我曾来过这里,把一份简历畏畏怯怯地交给了接待员。这一次情况将大为不同。现在我是成竹在胸。 这家事务所被人们简称为莱克事务所,我对它已略微做了点研究。由于莱克先生不愿与人共享财富,他是这事务所唯一的主人。他手下有12位律师,7位是出庭辩护律师,另外的5位则资格较嫩,是所谓的普通律师。那7位出庭辩护律师都是经验丰富出类拔萃之辈,每人都有一个秘书和一个律师帮办,甚至那个律师帮办还有一个自己的秘书。这几个人构成一个小组,叫做出庭单元。每个出庭单元都是独立工作,不与他人发生关系,只有乔纳森·莱克偶尔过来了解情况发号施令。莱克只接他想接的案子,通常是那些最有可能得到巨额赔款的案件。他特别喜欢在婴儿医疗事故案中状告产科医生,最近就在一起有关婴儿石棉症的官司当中发了一笔财。 每一位出庭辩护律师自己管理自己的那一套工作班子。他有权聘用,也有权解雇,并且负责承接新的案件。我听说,这家事务所80%的业务,都是由别人介绍来的。介绍的人有别的律师,有出租车司机,也有偶尔碰到受了伤的客户的房地产经纪人。出庭辩护律师的收入,由几个因素决定,其中之一是他弄来了多少新的业务。 巴里·X.兰开斯特在这家事务所里是一颗正在升起的新星,前不久刚被指定担任出庭辩护律师。去年圣诞期间,他敲了阿肯色州一位医生200万。他现年34岁,离异,住在事务所,毕业于孟菲斯州大法学院。这是我调查研究的成果。他正刊登广告,招聘一位律师帮办。我在《每日报导》上看到了这个广告。我既然不能从律师开始我的事业,当一个律师帮办又有什么错?等我将来混出个人模人样,有一家自己的规模庞大的事务所,这将成为一个动人的故事:年轻的鲁迪无力买到一份像样的工作,于是就从乔纳森·莱克事务所的收发室开始起步。可你瞧他现在! 我在巴里·X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两点整。接待员朝我看了看,可是却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我不相信我以前来过一次,她就能认出我。从那以后,毕竟有成千人在这里来来去去。我坐在一张皮沙发上,用一本杂志遮住脸,欣赏着硬木地板和上面铺的波斯地毯,以及头顶上裸露的12英寸直径的大梁。这家事务所设在孟菲斯医院区附近的一座旧仓库中,据报导,莱克化了300万美元,把他自己的这座纪念碑翻修装潢一新。我在两家杂志上都看到了这一报道。 几分钟以后,在一个秘书的带领下,我穿过曲曲折折的门厅和走廊,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一进门就是一个开敞的资料室,没有墙壁或隔板,有的只是一排排书籍。一位孤独的学者坐在一张长桌边,身旁放着一堆堆的文件,他正陷在相互矛盾的理论洪流中无法自拔。 巴里·X的这个办公室又长又狭。砖砌的墙壁,吱嘎吱嘎作响的地板。放着几件古玩和摆设。我们握手后各自坐下。他身材瘦削,但很结实,这使我想起杂志上刊登的莱克先生为事务所修建的健身房照片。还有一个桑拿浴室和一个蒸气浴室。 巴里很忙,要和他的工作班子讨论办理一个大案的策略。这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他的电话的位置使我可以看见指示灯在疯狂地闪烁。他的双手虽然一动也不动地掏着,但他无法不时时朝手表瞟上一眼。 “谈谈你那个案子的情况吧,”在寒暄一阵之后,他说。“跟保险索赔被拒绝有关?”他已经开始怀疑了,因为我穿着上装打着领带,跟穿着打扮普普通通的委托人不同。 “嗯,实际上我是来找工作的。”我勇敢地说。大不了他叫我走人。我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他不屑地做了个鬼脸,抓过一张纸。该死的秘书,又把事情搞糟了! “我在《每日报导》上看到了你招聘律师帮办的广告。” “那你是律师帮办?”他不客气地问道。 “我可以是。” “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嘛!” “我已经读了3年法学院。” 他对我打量了5秒钟,然后摇摇头,看看表。“我实在很忙。我的秘书会收下你的申请。” 我猛地站了起来,身子向前俯在他的桌子上。“嗨,这儿有笔交易。”我像演戏似地说。他吃了一惊,抬头望着我。我接着就滔滔不绝地开始了我那千篇一律的标准的自我介绍。我聪明,有干劲,在班上名列前茅。如何在布罗德纳克斯和斯皮尔找到了工作,又是如何受骗上当。我双管齐下。说到廷利·布里特,我大谈对大事务所的仇恨。说到工资,我则解释我的劳动是如何物美价廉。只要能活下去就成。我确实需要有份工作,先生。我连珠炮似地说了一两分钟,然后又回到了座位上。 他有点儿心神不定,咬着一只指甲。我说不清他是生气还是激动。 “你知道什么事情使我恼火吗?”过了一会他开口问道。那样子显然说不上是激动。 “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为了能进来推销自己,而对接待处的人撒谎。这肯定就是让你恼火的原因。我不怪你。换了我,也会恼火的。但是我接着就会把火气平息下来,真的。我会说,喏,这个家伙马上就可以当律师了,我无需付他4万,而只要付,比如说,2万4,就可以雇他来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活啦。” “2万1。” “我接受,”我说。“一年2万1,我明天就来上班。而且拿这份年薪,我将干完一整年。我向你保证,无论通过律师资格考试与否,12个月之内我决不会离开。12个月之内,我将每周干60个小时,70个小时。我不要休假。我决不食言。我愿意签份合同。” “我们要求律师帮办有5年工作经验,否则不予考虑。我这套班子的阵容是很强大的。” “我很快就可以学会。我去年夏天在市区一家辩护律师事务所当过办事员。不过是诉讼而已。” 在我们之间,有点儿不太公平,而他已经察觉。我进来的时候,我枪里的子弹已经上了膛,而他却是挨了一次伏击。而且我这样干显然已有好几次,无论他说什么,我才如此对答如流。 但我并不因此对他感到内疚。他随时都可以把我赶走。 “我要和莱克先生谈一谈,”他稍有松动地说。“他在人事方面的规定相当严格。我无权雇用不符合我们标准的律师帮办。” “那当然,”我悲哀地说。脸上又被人踢了一脚。对此我已变得相当习惯了。曾经听人说过,无论是多忙的律师,对一个刚从学校毕业却找不到工作的学生,总是有一种天生的同情。有限的同情。 “他也许会同意。如果同意的话,这个位置就是你的啦。”他想以此来减轻我的不快。 “还有一件事,”我重新打起精神说。“我手头有个案子。非常好的案子。” 这使他极为怀疑。“什么样的案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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