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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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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该考虑今晚怎么办。还有好多人没见着,他们晚上肯定要出来。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再弄点防身的武器。林肯街有个武器商店,我们去那儿看看。” 武器店早已被占领,从街上就能看见封上的窗户里走动的人影。一群全副武装的肥胖男人穿着用床单做的长袍,正坐在商店旁。 “算了吧,”凯文看着佩妮罗害怕的神情说,“我们将就手头的这几件家伙算了。” 佩妮罗向前倾着身子说:“你想回学校吗?” 他摇着头回答:“在学校太容易被抓住。我想我们应该去……”他想了一会儿说,“去库姆斯威尔的小屋怎么样?” “是不是那个脏兮兮的汽车旅馆?” “旅馆很容易防守。”他指着挡风玻璃上面的挂钟说,“如果这玩意准时的话,现在已经过了中午。我们得去找点吃的准备着,在天黑前找到落脚的地方。”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天黑一词令他的脑海里涌现出昨晚的情景,他不禁感到连心尖都在发抖,不知道自己能否坚强到还可以对付和昨夜一样的又一个夜晚。 “你说得对,”佩妮罗说,她的声音有着他所缺乏的力量,“我们去找需要的东西,再找个晚上藏身的地方。” 她的信心给了他自信,他点了点头说:“我们得快点。你来开车,我到外面去找东西,你等着。”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还活着,要是我不跟你一起去的话,你也会不知道我死了没有。” 凯文笑着说:“好吧。” 四点半时,他们已经安全地藏在海德威尔的旅馆里。没有找到枪,凯文从里特俱乐部捡了一只棒球棍,他们还从厨房用品商店偷到了刀,旅馆的地板上摆着他们从五金点偷来的气溶胶和打火机,从学校库房拿的斧子和扳手仍放在车里。 佩妮罗坐在大床上,望着凯文在窗户上钉木条,她已帮他在门上钉上了两个门栓。 电话掐断了,但还有水和电,酒神的信徒们没有聪明到想起该把这些设施都掐断,甚至连电视的天线都完好无损。 她站起来调电视频道,旧金山的CBS新闻台出现在屏幕上。 看着新闻报道,她真希望能听到最新的消息,想知道政府是否已派军队向这里进发,法律机构是否在为峡谷里发生的一切激烈讨论,可是纳帕的事一点儿也没报道。 这怎么可能呢? 她的心沉了下去,凯文和她计划着向外求援,而且他们不会是惟一想这样做的人,她原指望会有别人逃出去,告诉大家这儿发生的一切,外面也会有人试图和峡谷里的人取得联系,亲戚、朋友、客户。那些想要订购酒的人呢?那些想到纳帕来的旅游者呢?难道没有任何人抱怨与这里联系不上吗? 显然没有。 或许他们全都被杀死。 她努力使自己不要朝那方面乱想。 或许整个州都被酒神的信徒占领了。 好像不太可能。 不会。 凯文过来坐在她身旁问道:“没事吧?” 她摇头。 “说不定会有最新消息。” “可能吧。”她疑虑地说。 凯文凝视着窗户,顺着他的目光,她看见从木条里透进的暮色。他站起来,打开灯,关上了百叶窗。 “会是个漫长的夜晚。”他向床边走过来说。 佩妮罗点点头,“要是我们能平安度过的话。” 他在她身旁坐下,两人盯着电视,一言不发。 清晨,枪声将他们惊醒。 佩妮罗一骨碌坐起来,发现自己合衣躺在陌生的床上,感到不知所措。这时,过去四十八小时里发生的一切在一瞬间涌入脑海,她环视着昏暗的房间,凯文正蹲在封上的窗户旁,从百叶窗向外偷看。 她踮起脚尖走过去,在他身旁蹲下,小声地问:“出了什么事?” 他摇摇头,把手指放在嘴唇上。 她看着他跪在地上,紧紧地握着棒球棍,做好防卫的准备,看上去很害怕。一阵颤栗漫过她的全身,也许,她该报答他,趁现在吻吻他。 不! 她深深地呼吸,见鬼,她在想些什么? 血。 她站起来,掀开两扇叶片,从封上的木条向外望。在街道中央,一位农夫被几个穿着褴楼的持枪妇女包围。她们把一个酒瓶传来传去,轮流向男人的脚开枪,让他跳个不停。或者说向他残余的脚开枪。女人们大笑着高喊舞步的名字,他血肉模糊的残脚吃力地跳着。 “蹲下来!”凯文抓住佩妮罗的肩膀拉她蹲下来说,“别去碰百叶窗,她们会发现的!” 她点点头蹲下,从叶片缝隙向外看。街上的女人们又在开枪,农夫叫喊着跪倒在地,她们在一旁跳舞欢呼,难以自控的迷醉来自于暴力和酒,可怕的是佩妮罗完全理解她们的感受。 她坐在地上,脸朝着窗户,只听不看。 半夜里她曾醒来,渴望着葡萄酒和鲜血的气息,她喝了点水,然后强迫自己重新入睡。血的气味,她现在觉得,是从洗手间弥漫过来,在他们之前呆在这儿的女人可能正在来月经。 可是,她怎么会闻到那种气味呢? 她的感觉正变得越来越敏锐。 这是个令人害怕的想法,她赶紧将它抛出脑后。 母亲们现在在做什么? 或者她的母亲和姨妈们。 发生的这一切中只有一件事稍显安慰,她最终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菲丽丝是她真正的母亲。这让她感到欣慰。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全身赤裸,涂满鲜血,但佩妮罗仍然觉得在这一切结束以后,在—— 其他几个母亲都死了以后 — —她们两个仍然能在一起、和原来不一样,比以前更好。她们会组成一个真正的家、正常的家,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无论遭遇什么困境,都会是正常家庭所遇到的困难。 旅馆外面传来一声枪响,一声哀叫,然后是疯狂的大笑。 佩妮罗看着凯文,“她们杀了他,”他轻声说,“射在头上。” 她闭上眼睛,心里很难过,脑海里涌现出农夫跳舞时血肉模糊的双脚。 “她们走了。”凯文在窗口又呆了一会,然后坐在地上长吁一声,“他妈的。” “她们要是来追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佩妮罗小声地问。 凯文摇着头说:“祈祷吧。” 半小时后,他们梳洗完毕,吃了早餐。凯文仍在窗口眺望,但那些女人没有回来,空旷的街上只剩下农夫的尸体。 佩妮罗强迫自己笑着说:“我们今天做什么?去野餐还是逛商店?” “我们得想法离开这里,”他说,“离开峡谷。” “我们试过了,”她说,“但出不去。” “我们不能坐在这儿等……等有人来救我们。” “我们可以找别人帮忙。” 凯文哼了一声说:“嗯,说得对。”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脸上露出希望,“霍布鲁克先生,他知道这种事,我们可以去找他,看他能不能帮我们。电话簿里可能有他的地址。” 佩妮罗木然地眨眨眼。 “他对希腊神话很了解,”凯文继续说,“说不定他有办法让我们出去。” 她摇头说:“我不想见他,我不喜欢他,他总是鬼鬼祟祟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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