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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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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变了。”佩妮罗从桌上的水果盘里抓了个苹果,拿起书本,她正想上楼把书放口卧室,这时传来了母亲的声音。“你不想去看看其他母亲吗?” 佩妮罗回过头,舔了舔嘴唇,“一会儿再去。” “今天是你开学的第一天,她们会感兴趣的。”她把手放在佩妮罗肩上说,“她们关心你,我们都很关心你。” “好的。”佩妮罗说。 母亲开玩笑地打了她的肩膀一拳,笑着对女儿说:“走吧。” 像往常一样,玛吉丝母亲穿着一身黑衣,坐在办公室里的大班桌后面,在电话里训人。她匆匆地朝佩妮罗和菲丽丝母亲点点头,然后继续呵斥对方,“我所希望的,”她用生硬平稳的嗓音说道,“是你正确履行合同规定的职责。如果你觉得难办,我们公司会找到更有效的办法来销售我们的产品。你听明白了吗?” 菲丽丝母亲坐在靠墙的黑色皮沙发上,示意佩妮罗也坐下。佩妮罗摇摇头,仍旧站着。 玛吉丝母亲挂了电话,小心地将听筒放回话机,望着佩妮罗,不自然地笑笑。阳光反射在她深邃的棕色眼睛里,洒在她光滑的黑发间,“你开学第一天很满意吧?” 佩妮罗点点头,避开母亲的目光,“是的,夫人。” “你对课程和老师都还满意吧?” “我觉得……” “要是不满意,我可以安排你转学。上高中了,成绩对你很重要。” “课程都还不错。” “很好。”玛吉丝母亲点点头,“很好。” 佩妮罗什么也没说,她们三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你还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玛吉丝母亲问道。 佩妮罗摇摇头,“没有了,夫人。” “那我继续工作了。谢谢你过来,佩妮罗。” 谈话结束。菲丽丝母亲站起来说:“我们去看看你的其他母亲。” “你今年会表现不错的,”玛吉丝母亲对女儿说,“你会让我们感到骄傲。” 佩妮罗点点头,跟着菲丽丝母亲出了办公室,走进大厅后她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出汗了。 希拉母亲在田里检查今天收割的样品,其他几位母亲则在楼里的实验室检测葡萄的分析结果。一组化验员坐在靠窗的长桌旁,测试着葡萄汁,以便预测今年的产量。 “佩妮罗回来了。”菲丽丝母亲喊道,关上了身后的白门。 玛格丽特母亲正和两位化验员小声谈话,她们抬起头,心不在焉地笑笑,挥挥手,又继续谈话。杰琳母亲却马上停下工作跑过来,高跟鞋踩在砖上清脆作响。佩妮罗觉得自己紧张起来。杰琳母亲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她。这个拥抱有点太长,有点不像母亲的拥抱。佩妮罗焦急地屏住呼吸,像以往一样,她试图告诉自己,杰琳母亲真的爱她、关心她,可是这和她体会到的是两回事。她最年轻的这个母亲有点反常,这种异常她还不太懂。杰琳母亲一松手,佩妮罗立即向后退了一步。 “我好想你,”母亲用她和佩妮罗说话时惯用的那种腻腻的小女孩似的嗓音说,“我真讨厌夏天结束,你得离家去上学。” 佩妮罗什么也没说。事实上,前两周她只在早饭和晚饭时见到过杰琳母亲,她不明白母亲如何会想念她。 “你碰见谁了?有没有遇见帅哥?” 佩妮罗皱皱眉说:“才开学第一天。” 杰琳母亲笑了,声音很怪,从小孩的咯咯笑声变为嗓音沙哑的窃笑,“越早开始越好。” “是的。”佩妮罗转向菲丽丝母亲,“我们走吧,让她们工作。” “好的。”母亲同意了。 “我们吃晚饭时再聊,”杰琳母亲说,“我想让你告诉我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她轻轻拧了一下佩妮罗的肩。 佩妮罗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母亲笑了。 她们二人在厨房分手。“我到花园去了。”佩妮罗说。她从厨房拿起书,上楼去卧室,走过长长的过道,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悄无声息。从打开的门望去,母亲们的品位和个性全反映在她们的卧室里。玛吉丝母亲的卧室庄重而实用,一张床头雕花的大床,一张简洁的书桌,上面整齐地放着文件,洁白的墙面上装饰着丹尼蒙商标的原始模型。隔壁希拉母亲的房间最俗气,摆满了乏味的时兴家具,看上去就像直接从家具目录画册里搬过来的一样,墙上挂着的那幅画总让佩妮罗想起宾馆里的艺术品。玛格丽特母亲房间的装饰最为大胆,也最有趣,超现代的床,没有梳妆台,欧洲的民间艺术和年轻美国本土画家的作品在这儿达到了惊人的和谐。菲丽丝母亲的房间让佩妮罗感到最舒服,屋里堆着饰带、鲜花、古玩和针线,中央摆着一张铜床,屋子显得杂乱而随意,这是一个充满亲情的房间,完全适合她最喜爱的母亲。 杰琳母亲的卧室没有家具,只在铺着红地砖的屋子中间搁了张床垫,墙壁没有装饰,刷成了不反光的深黑色。 她从不愿意进杰琳母亲的房间。 来到自己的卧室,她把书扔到床上,拿出日记本和笔,下楼经过书房,打开玻璃拉门,走进花园。对她来说这不仅仅是个花园,而且是她的圣地,她的避难所,一个可以放松、思考和独处的地方。母亲们似乎意识到她对花园的情感,以前她们在夏天经常在这儿看书、做日光浴和散步,但几年后,她们不常来了,好像达成了默契,花园是她的领地,她们也逐渐由她去。对此,她非常感激。 她看着围墙里的这个院子,四方形的院落中间有一个喷泉,玛格丽特母亲去希腊旅行时,在一座古老别墅的废弃花园里发现了一个喷泉,这是它的复制品。喷泉四周像车轮一样种着希拉母亲的草药和鲜花,绿地中间摆着各式各样的工艺品和民间雕塑,花园里还有几张椅子,但佩妮罗却喜欢坐在喷泉边,聆听水的咕咕声,感受水雾抚在手和脸的皮肤上的快意。 尽管她从未问过菲丽丝母亲,也许永不会问,但今天在学校里又有人问她的母亲们的性取向问题。去年她因为这个和苏珊打架,差点被停学。苏珊把她们葡萄园产的酒叫做“同性恋牌酒”。今年她和苏珊不在一起上课,但在午饭时,她听见苏珊大声地说什么“同性恋工厂”,还和她穿着紧身牛仔裤的死党一起歇斯底里地大笑。她没有理会,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去上课,可是她的确听见了,而且很伤心。 事情总是令她伤心难过。 更糟的是她有时自己也怀疑她的母亲中会不会有同性恋,几年来城里一直有这样的谣言,也不是没有可能。她的每个母亲都定期出去约会,但她知道那肯定是一种伪装,仅仅是为了生意的缘故需要维持别人的尊敬。她们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过正而八经的恋人,至少从她记事以来从未有过。 而且,她的母亲们都……很怪。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她们不仅让外人看起来觉得怪异,在她眼里她们常常也显得反常。 尤其是杰琳母亲。 当然,如果那是真的,假如她们真是同性恋,她们中的一个应该是双性恋,至少曾和某个男人发生过关系。 除非她是被领养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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