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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听起来是挺带劲,”邦德插嘴说,“我还不知道你对马还有研究。”

  “我可没有这种本领,”莱特承认,“但是,接触多了,慢慢儿也就清楚了。再说我调查的不是马,而是和马匹打交道的人。你近来怎样?”他压低声音问道,“还在那家公司干吗?”

  “是。”邦德说。

  “这次来美国办案子?”

  “没错。”

  “一个人来的?”

  “是的。”

  莱特叹了一口气,盯着马蒂尼鸡尾酒看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说:“我说,如果你单枪匹马跟双胞帮干,那你也不自量力了。老实说,我在这里陪你吃午餐,也是提着脑袋呢。我干脆把今天早上我调查沙迪·特瑞的情况告诉你,说不定我们还可以相互支援。当然你我私下交情,与我们的单位无关,好吗?”

  “莱特,你知道我愿意和你同心协力,”邦德一脸严肃,“我们虽然现在是各为其主,但假如我们追赶的是同一只野兔子,互相支援当然是好事。

  我问你,”邦德故作玄虚道,“你最感兴趣的是不是脸上有斑、四条白腿、被叫作‘赧颜’的那匹马?”

  “没错,”莱特毫不惊讶,“下星期二在萨拉托加马场进行比赛。我不懂这匹马儿和大英帝国的安全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指使我把赌压在它身上,”邦德说,“下一千元赌注,胜了就可以收回我这一趟差的报酬。”说完他把香烟提到嘴边,手捂着嘴轻声解释道:“今天早上我乘飞机来这儿,替斯潘先生带来了价值十万英镑的原料钻石。”

  莱特两眼眯成一条缝,显然吃了一惊,吹了一声口哨说,“好家伙,你的本事真不小呀!我所以对‘赧颜’感兴趣,只是因它是冒名顶替的。星期二参加比赛的马根本不是‘赧颜’。‘赧颜’曾出场过三次,成绩极为平平,所以他们把真正的‘赧颜’毙掉了。这个替身本名‘霹雳火’,只是长相和‘赧颜’很相象,脸上也有白斑,小腿也都是白的,全身是栗色。他们去年花了一年工夫来改正它与‘赧颜’的不同之点。据说他们是在斯潘的内华达州牧场进行的。现在他们想靠它来赚大钱。这是一场大赛,赌金可达到二万五千美元。我敢打赌他们一定会得到很多钱的。至少他们可以用它来赢五次,或者十次,甚至十五次。他们肯定大赚一笔。”

  “我听说美国马场上每匹马的嘴唇上都打了戳记?他们怎么能冒名顶替呢?”邦德疑问。

  “‘霹雳火’的唇部进行过植皮手术,上面有‘赧颜’的戳记。打戳记的方法早已过时了,平克顿的同事告诉我,赛马俱乐部提议改用‘夜眼’照相来鉴别牲口。”

  “什么是夜眼?”

  “就是马匹膝部内侧的茧皮。英国人管它叫‘胼胝’,每匹马的茧皮都不太一样,就象人们指纹一样。但是,即使这样,还是无法控制作弊。等他们把所有的赛马都用夜眼方法摄下来留影存档时,美国的歹徒也许会想出用药水改变茧皮的方法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嘛。”

  “关于‘赧颜’的内幕,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呢?”

  莱特得意洋洋地说:“通过内线,我买通了马厩的管理人员。”

  “那么你有什么办法制止这种舞弊行为呢?”

  “走着瞧呗。我准备星期天动身去萨拉托加。”莱特忽然兴冲冲地说,“嘿,跟我一起去吧。咱们开车去。我给你安顿在一家汽车饭店,沙加摩尔镇上的天鹅汽车饭店。我们俩不要住在一起,最好白天我们不一起露面,晚上可以约一个见面的地方。你意下如何?”

  “太好了,”邦德说,“现在已两点钟啦,赶快吃饭,完了让我告诉你我的事。”

  加拿大的熏鲑鱼当然不能和道地的苏格兰货相比。不过里脊牛肉正如莱特所说,的确很嫩。邦德用叉子就能把肉切下来。他吃了半只热带梨后,便小口地呷着咖啡。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邦德边喝咖啡边讲着大概经过,然后说,“我猜测,斯潘兄弟负责钻石走私之事,而钻石加工与推销则由‘钻石之家’经办。你有何高见?”

  莱特用左手从烟盒里抖出一支香烟,用邦德的打火机点上了火。

  “完全有这种可能,”他停了一下,说道:“不过,我对双胞胎的哥哥杰克·斯潘不大了解。如果杰克就是塞伊经理,那我们就是老熟人了。我们那里有该匪帮全部人员的档案,而且对于凯丝,我也多少知道一些。她本是个好姑娘,可惜她在歹徒的中间混了多年,从刚一生下来就一直没好日子过。

  她妈曾在旧金山开了一家妓院,生意还算可以,但由于做错一件事,一下子全部完了。有一天,她妈决定向警察支付一大笔钱,希望得到他们的保护,而不再向当地黑社会缴纳保护费了。真是笨到家了。一天晚上,当地黑帮带了一帮人把那个妓院砸了。他们没有去惹那里的姑娘,却车仑.女干了凯丝小姐。

  那时她才十六岁。你可以理解为什么从此她对男人就全无好感了。第二天,她打开母亲的放钱的匣子,带上一笔钱逃跑了。她独自一人外地谋生。她做过女招待、舞女、摄影模特儿,一直混到二十岁。后来可能是混得不好,开始喝酒,在佛罗里达州租下一间屋子,整天酗酒。当地人称‘醉美人’。有一次,一个男孩落了水中,她奋不顾身跳下海把孩子救了上来,一下子成了报纸上的英雄。有位富有的女人对她大加欣赏,出钱送她到医院戒酒,又带着她周游世界。当她们到达旧金山时,凯丝离开那个女人,又重新回到母亲身边。但是她再也无法去过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了,于是她跑到了里诺城,在哈罗德赌场找了份工作。在那儿她遇上了我们的朋友塞拉菲姆。他对她一见倾心。他喜欢她这种漠视金钱,不愿失身的女孩。于是他就给她安排在拉斯维喀斯赌城的冠冕大饭店。她在冠冕饭店已干了两年,只在有特别任务时才让她去欧洲。我觉得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只是在歹徒施暴后一直没有遇到好人。”

  邦德似乎又看见那双从穿衣镜中向他注视的忧郁的眼睛,想起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欣赏《枯叶曲》的情景。“我喜欢她,”他干脆地说,他感到莱特在凝视着他。邦德看了看表后,对莱特说:“莱特,看来我们两人打的是同一只老虎。不过每人抓住了两只不同的爪子而已。只要我们同心协力,算好时间,同时用力,一定有好戏在后面。现在我得回去了,我在阿斯特订了房间。星期天我们在哪儿碰头?”

  “最好不要在这一带,”莱特说,“到普莱查广场的外边碰头。最好早一点儿,免得赶上拥挤的时间。上午九点吧,公路站附近。那是运马的公路站。万一我迟到了,你还可以去挑一匹马,这对到萨拉托加大有用处。”

  莱特付了帐,两人下了楼,来到热气逼人的街上。邦德举手叫来一辆出租车。莱特亲热地拍了一下邦德的肩膀。

  “还有一件事,”他很正经地说,“也许你没有真正了解美国的帮匪。

  他们和过去你对付的那帮家伙相比,确实算是够厉害的。我老实告诉你,双胞帮的人非常精明。虽然名字起得怪里怪气,但他们机构灵活,而且还有保护伞。美国已经变了。不过别误会我的意思。那帮匪徒确实坏透了。你现在手上的这项差事也是臭不可闻的,”莱特放开手,让邦德钻进出租车,然后笑着说,“詹姆斯,知道臭在哪儿吗?一股甲醛和臭娘们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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