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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科拉上了车,再次握住了方向盘,我和希腊人则不停地唱着歌,三人接着前行。所有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我只有喝得醉醺醺的,因为上一次谋杀未遂的教训使我打消了这样一个念头,即谋杀从策划到实施可以做到天衣无缝。眼下密谋的这起谋杀将漏洞百出,看上去根本就算不上是谋杀。这将只是一起普通的车祸,车上有醉汉,有酒,以及所有其他的一切。当然了,我一开始喝酒,希腊人也免不了要喝点儿,因此他此时的状态正是我所希望的那样。我们刚才停下来给车加油,这样便会有人证明她是清醒的,而且由于要她来开车,因此十分不乐意和我们同行,她又不能喝酒。在此之前,我们的运气也不坏,就在闭店以前,约九点钟左右,有个人停下车想找点吃的,他站在路上看见我们连推带挤地走了出来。整个过程他都看见了。他看见我曾先后两次设法起动汽车,但都停了下来。他还听见了我和科拉之间的争吵,她说我喝得太多,不能开车。他看见我试图把车开走,车上只有我和希腊人,看见科拉把我俩赶下车,让我俩换了座位,我到了后面,希腊人去了前面,然后看见科拉握住方向盘自己来开车。他叫杰夫·帕克,在恩辛诺饲养兔子。科拉说她有可能试着在餐厅里供应兔子肉,看是否卖得动,这样便拿到了他的名片。如果我们需要他作证,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可以马上找到他。

  我和希腊人唱了“我亲爱的妈妈”,“微笑,微笑,微笑”,和“沿着旧水沟往下走”等歌,没一会儿,我们来到了一个上面写着“通往马里布海滩”的标牌,科拉在此拐了弯。由此顺着海滩方向往前走的主路有两条,一个就是我们走的这条,离海滩约十英里远;另一条位于我们的左面,紧贴着海边,二者相汇于文图拉,然后顺着海边直通圣弗朗西斯科的圣巴巴拉,以及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按理说科拉本该正常往前走才是,但这样走的理由是她从未之过马里布海滩,那是电影明星的居住区,因此她才掉转方向上了这条路,以便往下走两英里去看一眼,然后再掉转方向继续往上走去圣巴巴拉。真正的理由是这段路的路况在洛杉矶县大概是最差的了,因此这里要发生车祸,就连警察都不会感到惊讶。此处没有路灯,又几乎见不到什么车辆,附近也没有人家或是别的什么,对我们来说正合适。

  有好一会儿,希腊人根本就什么也没注意到。我们路过了一个被称之为马里布湖的小型夏日集居区,就位于山上,俱乐部正在举行舞会,一对对夫妇乘着独木舟飘荡在湖中。我冲他们喊叫,希腊人也叫起来:“给我一个”。叫不叫没什么太大用处,但如果有人不嫌麻烦去调查的话,我们的行踪就又多了个标记。

  我们沿着头一个长长的上坡道前行,进入了山区。山路有三英里长。我事先和科拉讲过车该怎样开。大部分时间,她都打第二排档,部分原因是每五十英尺便有急转弯,这时汽车便会迅速减速,她只有把排档扳到第二档才不至于停下来。但部分原因也是发动机必须热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前后一致。对要采取的行动,我们一定得有足够的理由。

  这时,希腊人往车外望去,只见外面漆黑一团,周围山区地势险恶,看不见任何灯、房屋、加油站或是其他东西。他突然清醒并叫喊起来。

  “停车,快停车,掉转方向。天啊,咱们走偏了。”

  “不,咱们没走偏,我知道我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从这儿可以去马里布海滩。你不记得了吗?我告诉过你,我想去那里看看。”

  “你慢点开。”

  “我是在慢慢地开。”

  “再慢点,否则咱们就都没命了。”

  我们开到了山顶,然后进入了下坡道。科拉关闭了发动机。风扇一停,发动机几分钟内便很快热起来。走到山脚下时,她又启动了发动机。我看了眼温度计,指针显示为二百。她进入了下一个上坡道,而温度计上所显示的数字则不断升高。

  “好的,先生;好的,先生。”

  这是我俩的信号。这种蠢话你什么时候都可以说,谁也不会留意的。她在一边停了下来。在我们下方是个深不见底的陡坡,肯定能有五百英尺深。

  “我想还是让它渐渐冷却下来。”

  “天啊,的确该这样。弗兰克,你看看,看看上面显示的数字是多少!”

  “多少?”

  “二百零五,马上就沸腾了。”

  “就让它沸腾好了。”

  我拾起了扳手,这东西就放在我两脚之间。可就在这时,我看见前面很高的地方有闪亮的车灯。我不得不暂缓一分钟,等那辆车开走。

  “喂,尼克,给我们来首歌。”

  他看了看外面险恶的山地,似乎没心思唱歌。这时他打开车门下了车。我和科拉听得见他在车后面呕吐,恰好此时,刚才见到的那辆车打我们身边开了过去。我看了一眼车号,把它强记在脑子里,然后放声大笑。科拉转过头来望着我。

  “没事的。让他们看见也好,他们路过时两个人都活着。”

  “你记住车号了吗?”

  “2R-58-01。”

  “2R-58-01。2R-58-01。好了,我也记住了。”

  “好的。”

  他从车后面走过来,看上去好像感觉好一些。

  “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什么?”

  “你大笑的时候,有回声,很好听的回声。”

  他抛出一个高音,不是什么歌,只是一个高音,就像卡鲁索录音带上的那种高音,然后迅速停下来,侧耳细听。果然传来了回声,十分清晰,接着便同样迅速地止住了。

  “像我的声音吗?”

  “很像,伙计。一模一样的大粗声。”

  “天啊,真叫棒!”

  他在那里站了能有五分钟,就这样先抛出高音,然后听回音。这是他头一次听见自己的嗓音到底什么样,就跟大猩猩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时一样得意。科拉不停地看着我,我们必须抓紧行动。我开始作出不高兴的样子。

  “活见鬼!你以为我们除了整晚听你跟自己调嗓子就无他事可做吗?行了,进来吧,咱们接着走。”

  “天不早了,尼克。”

  “好吧,好吧。”

  他人虽上了车,但却把脸挤到车窗上,再次抛出了一个高音。我踩稳双脚,趁他下巴还在窗槛上的时候,把扳手砸向了他,他的脑袋立刻开了花,我觉得出是颅骨碎了。他扭曲一团倒在座位上,就像沙发上的一只猫。似乎过了一年的时间他才停止了动弹。这时科拉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吞咽声,末了转成了呻吟,原来他刚才抛出的最后一个高音有了回声,也是高音,就像他发出的那样。回声升高后便戛然而止,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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