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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夏娃仍然只叫夏娃,我认为世界上仅有一个女人,只是外表变化无穷而已,所以用木着有别的名字;你是布里蒙达,告诉我,人需要耶稣吗;我是基督教徒;有谁怀疑这一点呢,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问道;他最后说,你很了解我,但是,要是有人说起耶稣、信仰或者名字,那只不过是信口雌黄,你就叫布里蒙达吧,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这样回答。

  神父回去学习了,已经是学士,已经是硕士,用不了多久就是博士了,巴尔塔萨尔在铁匠炉上把铁烧红,在水中淬火,布里蒙达则刮从肉店拿回来的皮子,或者两个人一起砍藤条或者在铁砧上打铁,她用钳子夹住铁片,他用锤子敲打,两个人必须非常默契才不至于哪一下打错,她把红红的铁片放到砧上,不用说话,他一锤打下去,力量和方向准确无误。

  就这样,冬天过去了,就这样,春天来到了,神父到里斯本来过几次,黄色玻拍圆球放进大木箱,也不说是从哪里带来的,询问意志搜集了多少,从各个方面看着飞行机器,这机器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成形了,超过了巴尔塔萨尔拆毁的那一个,最后提出些指示和建议,就返回科英布拉,重新去研究教皇诏令和诏令制订者们的著作了;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学生,已经在课堂上用拉丁文阅读了,但没有哪一本上写着:你能飞行。

  6月就要到了。里斯本流传着令人不快的消息,说今年的圣体游行中不会有原来的巨人形象,也没有森林蛇神,也没有喷烟吐火的巨龙;斗牛犊表演不会出场,城里没有人跳舞,不敲非洲鼓也不吹笛号,大卫国王不来到华盖前表演舞蹈。

  人们不禁要问,这算得上什么宗教游行啊,既然亚鲁达的滑稽演员们不到街上敲起铃鼓,既然禁止弗里埃拉的女人们去跳恰利纳舞,既然没有剑舞表演,既然没有化妆的人群,既然不演奏风笛和长鼓,既然放荡男女们不来玩掩饰另一种消遣的游戏,既然不再跳雷托尔塔舞,既然圣·彼得罗的大黑船不在男人们的肩膀上航行,那我们还有什么宗教游行呢,这多么让我们扫兴啊;即便给我们留下了菜农车队,我们再也听不见蛇神发出的懂懂声了,啊,表哥,蛇神吹着口哨经过的时候我的头发根都竖起来了,哎呀,我也说不清怎么会觉得浑身抖作一团。

  人们来到王宫广场看节日的准备情况;先生,还算不错,这桩廊有61根立柱和14个立墩,高度不在8米以下,蔓延600米长,仅拱门就有4座,塑像、圆形浮雕、金字塔和其它装饰物不计其数。

  人们开始欣赏这种新安排,不仅这里,请看看各个街道吧,那里都搭起了篷子,支撑篷子的木杆上以绸缎和黄金装饰起来,篷顶上挂着的圆形浮雕皇金黄色,一面是光辉灿烂的圣事场景,另一面是主教的徽记,还有的是市议会的徽记;窗户,看看我这窗户,这样说的人没有言过其实,带金线流苏的浅红缎子窗帘和檐帝赏心悦目;我们从来没见过,人们有点心安理得了,取消了一种节日,给了他们另一种节日,确定孰优孰劣实在不易,或者打个平手,金匠们已经不无理由地说,他们将让所有街道光彩夺目,也许出于同样的原因,新街拱门的149根柱子都包上了绸缎,这也许是促进销售的方法,今天还可以,明天就不行了。

  人们经过这里,走到街的尽头然后再返回来,但他们甚至不用手指尖摸一摸那些华丽的布匹,而只是以看这些和拱门下边各商店装饰的法国亚拉斯布大饱眼福,似乎我们生活在路不拾遗的王国,但每个店铺都有一只手持棍棒、另一只手握佩剑的黑奴站在门口,如果有人大胆妄为,背上就会挨一棍子,假如有人更加明目张胆,巡警马上赶来,他们已经不戴头盔和眼罩,手中也不持盾牌,但是,只要地方法官说一声,站住,送到利莫埃俄罗监狱,那么除了俯首听命并且看不上宗教游行之外别无他法,或许正因为如此,在圣体游行节日里没有出现很多偷窃案件。

  同样,也不会有人偷窃意志。当时正值新月时期,布里蒙达不论是禁食还是吃饭都不比所有人看见得更多,她因此内心平静,高兴异常,让那些意志为所欲为吧,它们留在肉体之中还是离开悉听尊便,反正我可以休息休息,但突然又感到心神不定,一个想法出现在脑际,从圣体,也就是说,从上帝的肉体里能看到什么样的另一种密云呢,她低声对巴尔塔萨尔说;巴尔塔萨尔也压低声音,悄悄回答说,一定会这样,他的一个意志就能把大鸟带起来;布里蒙达又说,谁知道呢,也许我们看到的一切就是上帝的密云。

  这是残废人和有神奇视觉的人的对话,因为他缺了点什么,她多了点什么,人们肯定原谅他们不掌握分寸说出些超乎寻常的话;夜幕已经降;临,他们在罗西奥广场和王宫广场之间的街上溜达,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些人和他们俩一样今天不再上床睡觉,要踩着铺在地上的肉红色沙士和野草散步,野草和红沙是里斯本郊区农民们运来的,使这座平常日子肮脏得无与伦比的城市显得空前干净。

  窗户后面,贵妇们已经梳好发式,那是一座座巨大的化妆品和假发工厂,过不了多久她们就要来到窗前展示,但谁也不想头一个出来,当然,第一个出来将吸引在窗下经过或者在街上出现的人的目光,但这种惬意来得快失去得也快,因为对面房子也随之打开窗户,里边冒出的贵妇既然是邻居自然就是对手,她马上会把正欣赏着我的那些人的目光吸引过去,我忍受不了内心的嫉妒,况且她丑陋不堪而我美若天仙,她长着一张大嘴而我的嘴小若花蕾;不等她开口我就说,来一首谐趣诗吧。

  在这场竞赛中,住在较低楼层的贵妇们得到更多的人效劳;善于讨好女人的男子们那低能的脑袋里刚刚冒出点韵律灵感,开始编造蹩脚的谐趣诗,不料楼的高处飞下另一首,并且声音很大,为的是让下边听得清楚;等到头一位诗人终于拚凑出了一首叠句诗,其他人马上气急败坏,冷冷地望着那个已经受到贵妇垂青的竞争者,怀疑她和他事先早已以另一种方式约好了叠句诗和谐趣诗。这种事只能怀疑,不可明说,因为在这种事上人人都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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