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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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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仔细听听,”有人回答他说,“这些人从来不谈本省的实际利益。” “只有梅西亚先生来的时候……” “噢,梅西亚先生……那是另一回事了。” “对,他是个人才,通晓财政和政治经济学方面的问题。” “我也相信政治经济学。” “我不相信,不过,我对弗洛雷斯·埃斯特拉达的论文相当欣赏,我认识这个人。” 他们什么话都说,但从不争论;一出现争论的苗头,便有人提醒大家不要争吵,这时大伙儿就不说话了。 对面的那张桌子边有个先生在大声说话,此人属自由派,还当过市长,在各种政治制度下他都是个高利贷者:为人心术不正,与神父作对,他认为用这种办法可以轻而易举地表明他的自由主义观点。 “不过,我想请问您,”他说,“谁告诉您讲经师不想当庭长夫人的忏悔神父?” “有人亲眼见到唐娜·安尼塔走进了堂费尔明的忏悔室,还见到讲经师没有跟庭长夫人打招呼就走出了忏悔室。是此人告诉我的。” “可我却看见他们互相打了招呼,还看见他们在堤岸说话呢。” “没错,”第三个人大声说,“我也见到他们了。德·帕斯跟大祭司走在一起,而庭长夫人和比西塔辛在一块儿。还有一点,我见到讲经师脸都红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前市长装做大吃一惊的样子,大声地说。 “这方面的情况我知道得比大家都多!”说话的是个公子哥儿,他刚刚在马德里获得医学硕士学位。说起话来,他喜欢模仿萨马科依斯、卢汉、小罗梅亚等马德里的丑角。 他压低了声音,做了一个手势,表示这件事非常机密。众人便朝他身边凑过去。他用手掩着嘴,将自己叉开双腿坐着的那把椅子向后靠,让椅背倚着后面的桌子,说道: “这是小巴科·贝加亚纳告诉我的。大名鼎鼎的大祭司堂卡耶塔诺请安尼塔更换忏悔神父,因为……” “得了,得了,您怎么会知道呢?”与神父作对的那个人打断他的话说,“这是忏悔的秘密嘛!” “我知道!是小巴科对我说的,没错!梅西亚……”接着,他又压低声音说,“梅西亚在勾引庭长夫人呢。” 这话一出口,便引起一阵骚动。坐在黑暗角落里的人在窃窃议论。 “这也太过分了。” “背后议论一下也未尝不可,说几句无根无据的话也可以,但不能这么无中生有。刚才讲到了讲经师的事和忏悔的秘密就够了,怎么还将庭长夫人也扯进去呢。这小青年说话也太欠考虑了。” “诸位先生,我可没有说庭长夫人在勾引谁,我是说阿尔瓦罗想勾引她,这可不是一回事啊。” 众人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庭长夫人……这太过分了。” 那花花公子耸一耸肩膀。他认为自己挺有把握,因为这件事是梅西亚的好朋友,侯爵的儿子告诉他的。 “那么,我再请问一下,”前市长佛哈先生问道,“梅西亚想勾引庭长夫人,这和讲经师及忏悔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终于逮住了把柄,不想轻易放手。俱乐部里讲神父们坏话的机会也不多。 “这关系可大呢,因为大祭司想请讲经师帮忙,想将听庭长夫人忏悔这副担子交给他。” “孩子,别这么多嘴多舌的!”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这个年轻人的父亲也在场,他提醒儿子说。他发现自己花了那么多钱,让儿子在马德里学会了油腔滑调,非常吃惊。 “我是说,安尼塔是个顾虑重重的女人,这大伙儿都知道。”年轻人继续压低着声音,其他的人都来到他的身边,一个个脑袋凑在一起,真像一只“韦司卡大钟”①。 ①西班牙雷昂国王拉米罗二世(1085—1151)杀死了十五名叛变的贵族,将他们的头颅挂在王宫地牢的拱顶上,呈钟形。 “安娜顾忌多,也许她已注意到他的目光……可她要保持自己的名声……大祭司不太善于捉摸这种复杂的心情,只有讲经师才行。” 众人听了,微微一笑,表示赞同。 说人家坏话的这个年轻人的父亲听得人了神,他对一个朋友挤了挤眼睛。毫无疑问,自己的孩子只有上马德里,头脑才会开窍。付出的代价是大了点儿,但结果也是见得到、摸得着的。 小伙子说话信口开河虽常引起人们的非议,但他善于辞令,说起话来,语音铿锵,满口俏皮话,还辅以种种表情和手势,确有很大的说服力。 于是,这个所谓弗拉门戈式的年轻人便开始成为艺术界和社交界中的雅士。这年轻的医生穿一条紧身裤,头戴一顶带角的帽子,额前垂着几络头发,那头发就像斗牛士垂在太阳穴旁边的头发一样。他的发型很像精工制作的假发套。 他叫华金·奥尔加斯,常常和城里的那些已达婚龄的姑娘眉来眼去,这就是说,他一个劲儿地盯着她们,而他也愿意让她们看自己。他在当年结束了学业后,便打算尽快找个有钱人家的姑娘结婚。她有嫁妆,他有外貌、医生的资格和像弗拉门戈一样的才干。他头脑相当灵光,但喜欢赶时髦,显得比外表看起来还要俗气。如果他在马德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话,那么,在斐都斯塔就很特别,像他这样的人在这儿只有五六个,而且都是从国外回来的。他和小巴科·贝加亚纳成了莫逆之交。虽然他和名闻遐迩的梅西亚没有深交,但也多少沾到了斐都斯塔这个高雅人士的光。奥尔加斯称梅西亚为阿尔瓦罗,因为小巴科与梅西亚关系密切,而他又和小巴科称兄道弟。 华金因自己的这番议论获得成功非常兴奋。他还说,人们对庭长夫人的尊敬和赞赏并非出于真心。 “她是个美人,是个绝代佳人,还是个有才华的女人;她可以生活在另一个人生舞台上,可以展翅高飞……如果你们希望我把话说得干脆一些,那我就说,她是个高雅的女人,如果真有这样的女人的话。不过,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个女人,她‘也是个人’①。” ①原文为拉丁文。 他并不明白这句拉丁文的意思,也不知它出自何处,反正每次讲到人的弱点时,他就用上这句话。 俱乐部的成员们听了,都哈哈大笑。 “这小子还会用拉丁语说人家的坏话呢。”父亲想,他越来越为这个冤家做出的牺牲感到满意。 小华金高兴得满面通红。当然,这与他刚才喝了点茵香酒有关。他以为,再唱支歌,便能获得更大的光荣。他站起身,伸直一条腿,在原地转了一圈,便唱了起来: 开一开门吧, 请打开边门…… “应该让斐都斯塔人丢掉偏见!庭长夫人不也是血肉之躯吗?阿尔瓦罗是无坚不摧的……”小奥尔加斯停止跳舞(刚才他一边说话,一边在跳舞)。旁边那个房间传来一阵踏地声,震得楼板也颤动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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