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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他记下了五、六个私人侦探的地址,都在低房租的街区。他分别给他们打电话,和其中一个听起来最饥饿的人订了约会。

  对方的名字叫渥尔特·费尔德兹。他们约在黄昏见面。对方的办公室在一幢破败的楼房的四层,周围几间都堆满了杂物。办公室只一间。透过玻璃门,他可以看见里面乱糟糟一团。

  诚信调查所J·W·费尔德兹侦探费尔德兹五十多岁,肥胖得像个球。一双水湿而饥饿的眼睛。破旧的西服。看见他定进门,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双脚依旧翘在桌子上。

  “喂,什么事?”不以为然。

  “我们约好了的。”他用低沉的嗓音说。

  费尔德兹用眼角扫了一下旧式金属办公桌上的日历本:“你就是美妙医生?”

  “当然。”

  “你在开玩笑吗?少年人。出去,别浪费我的时间。”

  “你时间不多了,是吗?”

  “注意你的措辞。小家伙。”一只粗粗的食指指向门口,“滚出去。”

  轻松地耸耸肩。

  “好吧。”他掏出一大叠钞票,拍打了一下,又装回,转身向外走。

  当他走到门口时,胖球又说话了。他可以听出语调中尽力掩盖的贪婪。

  “等一下,你到底想干什么?小家伙。”

  “医生!”

  “好吧,好吧,你是医生,我是总统。”

  他不满地看了胖球一眼。“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电影明星的口吻。他打开门,走出去。

  在走廊上刚走了十几步,费尔德兹的劣质皮鞋声就追了上来。

  “别……医生。别那么敏感。”

  他不理睬,继续走。

  “让我们谈一下,医生。”费尔德兹紧跑几步,“来吧,美妙医生。”

  站住。冷冷地盯着可怜的胖球。

  “你的态度很难让我满意,费尔德兹。”

  “听着……我并不是——”

  “道歉。”充满力量的口吻。

  费尔德兹犹豫着,看起来好像站在烧红的铁板上。他舔着嘴唇,欲说又止。你可以看到他眼中闪着钞票的光。

  几秒钟后,这家伙终于深吸了一口气:

  “你知道……医生,我的职业。你显得那么年轻……我不过是……你真幸运,这么英俊,这么年轻……好吧,对不起。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他们回到办公室。费尔德兹找出一只脏中中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他一眼也没有看。“我们开始谈正事吧,费尔德兹。”

  “当然,当然,愿意为您效劳。医生。”

  他讲述了自己的要求。胖球仔细地听着,努力做出干练的样子,口里不断地“嗯、嗯,“没问题,医生。”

  “你能完成吗?”

  “当然。当然。医生,没问题。斯库文这家伙是不是欠了你许多钱。”

  “这不关你事。”他冷冷地回答。深沉的嗓音使他听起来像个富豪,是个支配者。

  “好吧,没关系。医生。我只是……你知道,有时知道调查动机会有助于我工作。”

  “只管干我要你干的,别理会什么动机。”

  “当然,当然。”

  “你什么时候可以完工。”

  “很难说,许多因素都不确定。经费也不多。”

  “这些是额外付你的经费。”他掏出一叠钞票,比胖球要求的还多一百。随手抛在桌子上,冷酷的举止。

  “我还要有其它花费,医生。”

  又甩给胖球一百。“三个星期后把资料搞清,再多给你二百。”

  费尔德兹用力点着头,手忙脚乱地把钱装在皱巴巴的裤兜里。“好吧,当然,医生。三个星期,我将优先办您的事。如何找您联系。”

  “我会来找你。请坐下,我会自己走。”

  “是的,当然。很荣幸为您效劳。”

  他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停了下来。听见费尔德兹在里面自语:

  “讨厌的有钱佬。”

  夜荤开始在他面前经常服海洛因,开始是吸食,后来是注射。

  我没有上瘾,宝贝,只是好玩。

  十几次后,她开始在大腿静脉注射。

  我会掌握自己,甜心。

  他读过大量有关毒瘾的书,知道她在胡扯,她已无可救药。但他什么也没说。当她沉迷的时候,他就尽情探索她的身体。她知道他在干什么,发出许多类似猫叫的声音。

  一天夜里,他们停车在一条山道旁。夜莺卧在福特的前排座上沉醉在海洛因的美妙中。

  他正要开始。忽然红蓝灯闪烁,几辆警车飞驰而过。一定是前面山坡上的房子出了什么事,抢劫?入室偷窃?不论是什么,警察肯定会马上回来查找嫌疑对象。他猛然想到了夜莺皮包里的海洛因。

  一旦让警方发现携有毒品,后患无穷。

  他转过福特的方向盘,不敢开车灯,飞快地向山下疾驰。夜莺随着汽车的颠簸在座位上滚来滚去。他盯着她,忽然觉得她像一具僵尸,一股恨意涌上心头。他想打开她,探进去,把她清理干净。他强忍着自己科学的念头,让爱意重新占了上风。

  他驶进城中,打开车灯,汇入车流,力图使自己平静下来。

  但他依旧后怕,如果刚才一旦被警方发现,他必然会被指控为贩毒者。

  他看到有关资料,被投入监狱的白人青年必然要倒大霉,他一定会成为同狱室黑人的鸡奸对象。他猛又想到,医生那家伙有不少律师朋友,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在狱中度过一生,或者干脆买通黑人囚犯在狱里就用土制的刮刀结果了他。

  他又穿过六条街,才停下来。他拿过夜莺的皮包,包带压在她身下。他使劲向外拽,她依旧不醒。

  他打开皮包。塑料皮夹,梳子,化妆盒、卷发器……盛毒品的信封。他把信封扔出车外,又开过了几条街,才舒了一口气。

  他这次停在路灯下,关掉引擎。皮包放在他腿上。夜荤依旧末醒。

  好奇心涌上来。他又打开皮包,拿出塑料皮夹。里面是驾驶证,上面贴着夜莺末化彩妆的照片,一个健康、明净、美丽的黑人姑娘。莎拉的妹妹一般。

  莉拉·沙哈德,身高五点二英尺,体重五十七公斤。从出生年月上看她二十三岁。大概是在包乔手下时办的。

  沙哈德——这是什么名字?

  当她醒来后,他告诉她扔了她的毒品。她立刻暴怒。

  噢狗屎。那可是上等的白货。

  值多少钱?

  一百多。

  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五十。这是真的,很难买到。

  这是六十。再给自己买一点。但跟我在一起时别带着。

  她抓过钱。你真是有趣的小家伙。

  他的怒火一下子从嗓子中冲到太阳穴。旧机器的声音又震耳欲聋。

  他长时间狠狠地盯着她。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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