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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关于他如何几乎错过了那事想来颇具讽刺意味,真的很有趣。因为站在阳台上“观赏”风景几乎已成了他的一种嗜好,他在那里度过了大量的时间,那个南非女孩开始唠叨了(“你是个窥隐狂吗,克汉?要我为你买架望远镜吗?”)。

  通常他能阻止她的烦恼升级,用感情和无休止的、第一流的做爱技术——那些小小的有效手段,足以让一名女孩知道你是把她放在心上的。他确信他总是给了她极大的享受,不停地变换着姿势,深深地进入她直到最顶处,抽出,然后做再一次的冲刺。因此当她高潮过后,她的确很疲倦,很快就睡熟了。她进入梦乡后再过一段时间,他就离开了床。

  然后又回到阳台上。

  然而昨晚,他自己倒被搞得精疲力尽了。那女孩为晚餐准备了两块巨大的肉排——她的月收入高得让人难以相信。他惟一的一次看见像她穿的那种网眼内衣是在他家去欧洲旅行的时候。

  肉排,炸土豆片和拌抄拉,还有一瓶波尔多葡萄酒和半块巧克力蛋糕。吃完那些东西后,埃维感觉眼前的事物都有点模糊了,但仍能礼貌地说,谢谢你,女士。

  她抓住他,咯咯笑着把他拖上了床。接下来是四十四分钟(他记着时间)的剧烈冲刺。女孩紧抓着他,似乎他是溺水时的救命稻草。埃维觉察到自己在大量出汗,葡萄酒化作了水气排出,散发出浓烈的味道。

  在这样猛地一次做爱后,他也感觉被掏空了。伴随着那女孩节奏均匀的呼吸声,他酣然入睡,连梦也没有一个。

  自从他开始监视马可斯基以来,这是第一个没有阳台的夜晚。

  接着听到了尖叫声——他不知道此前还有多少被错过了。但现在大得足够把他惊醒,他战栗了起来。那女孩也醒了,坐起来用毯子挡住她的身体,和电影中的镜头简直一样——她还有什么好值得隐藏的吗?

  又一声尖叫。埃维从床上伸出腿来,使劲摇着头想搞明白那声音是确有其事。

  “埃拉汉,”那女孩用沙哑的声音问,“发生了什么事?”

  埃维站了起来。那女孩伸出手去阻止他。

  “埃拉汉!”

  浮肿的眼睛让她看起来很丑,埃维想。太糟糕了,而且他知道这就是她五年后的样子,整天都是那模样。在朝阳台跑去时,他决定要和她断交了,这事得赶快做。

  “怎么回事,埃拉汉?”

  “嘘……”埃维让她禁声。

  马可斯基在院子里,光着脚,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这让他看起来像一头北极熊。

  他笨拙地绕着圈子,追赶着一个小孩——大约十二岁的女孩。

  他的第二个女儿。埃维记得她是因为她看起来总是很抑郁,总不和别人走在一起。

  她名叫辛德尔。

  辛德尔穿着睡裤。她那金色的头发,通常是编成辫子的,在她逃避北极熊追逐的时候则披散在肩上。

  她尖叫着:“不,不,不!我受不了了!”

  “这边来,辛德尔娜!这边来。我很抱歉!”

  “不!滚开!我恨你!”

  “安静!”马可斯基伸手想抓住她,但由于太重而动作迟缓。

  埃维跑回卧室,套上裤子和衬衣,甚至都不在乎扣上纽扣。他密切关注着下面传来的叫声。

  “不!从我身边滚开!我恨你!啊!”

  “不准跑。我命令你!啊——”

  埃维打开灯。南非甜心愤怒地叫嗥着,钻到了被子下面。

  由于眼睛暂不适应强光刺激,他四处摸索着。手拷哪里去了,该死的!

  平时总是备好的现在却不知所踪……那瓶葡萄酒……哈,在后灯座上。他把手铐装进口袋。枪又到哪里去了……

  “救命!”辛德尔尖叫着。

  “闭嘴,蠢女孩!”

  “不,不,滚开!救命!”

  埃维的视线现在清楚了。他发现那支九毫米口径手枪就插在皮套中,挂在椅子上。拔出枪插在皮带上,他朝门跑去。

  “是恐怖分子吗?”女孩问,仍躺在被窝里。

  “不是。继续睡吧。”埃维一把推开门,想道:恐怖分子有着多种不同的类型。

  他全速向楼梯口冲剌,一次跳下四级台阶,心跳加速并奇怪地感到兴奋。当他跑到院子里时,附近房间里的灯全亮了,把这个地方变成了一块花格布。

  马可斯基背对着他,辛德尔不知跑哪里去了。接着埃维听到了强忍着的啜泣声和抽气的声音,意识到她就藏在他父亲前面,被他庞大的身形挡住了。她定是蜷缩在一个角落里。马可斯基朝她走去,喷着粗气,双手大张开。

  “辛德尔,”他哄着她,“我是你父亲。”

  “不!”啜泣声,吸气,“你是一个……”啜泣声,吸气,“恶棍!”

  “别碰她。”埃维说。

  马可斯基蹒跚着转过身,看见手枪正对着他。他眼中顿时充满焦虑,脸在月光下显得惨自,向外冒着油汗。

  “什么?”他说。

  “我是警方侦探。从她身边滚开,马可斯基。蹲在地上。”

  马可斯基犹豫着,埃维举着枪向他走去。马可斯基后退了几步。埃维用一只手抓住那件白色长袍的领子,一只脚在马可斯基的脚脖子上一绊,用一个在基础训练中学到的柔道动作干脆利落地把他摔翻在地。

  个子越大的人越容易跌倒,他想,一面看着马可斯基脸朝下烂泥般瘫在地上。根据自卫术教员的说法,这是杠杆原理在起作用,但在眼前的事实发生以前埃维从不曾真正相信这点。

  他麻利地施展着自己的功夫,用力把马可斯基的手臂拉到他的背后,禁不住为自己的能力而沾沾自喜。那家伙肥肉太多,很难从背后把他的手锗住,他拼命反抗,但最终还是把那松垮、多毛的手臂置于了铁箍之中。

  “噢,你弄伤我了。”马可斯基说。他的呼吸急促而吃力。他把头偏向一边,埃维看见鲜血从他的胡须间流出。刚才那一赎果然把他跌破了皮。

  埃维发出不满的嘘声,确信手铐已锁好了。

  马可斯基呻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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