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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朱克斯太太对我说,我必须下楼去,否则夫人会上楼来。“她现在管我叫什么?”“管您叫妞儿,夫人。‘嘱咐那妞儿下楼到我这里来。’她的外甥和侍女跟她在一起。”

  “我不能去!”我说,“她这些话已够我受了。如果您愿意,您可以想出个法子让我逃出去。”“夫人,我确实想不出法子,因为我本想把那扇门关上的,但是她嘱咐我让它开着,她就坐在正对着楼梯的那个地方。”“那么,”我说,一边用扇子搧着我自己,“我想我就从窗子里出去;我吓得不得了!”“夫人,我纳闷,您为什么会这样焦急不安!”朱克斯太太说,“我毫不怀疑,您是站在正确的一边;如果我是您,那么不论是谁来我都不会这样心绪不宁。”“唉,”我说,“各人的素质不一样,对这您有什么办法?要是换了您,我想您就不会像我这样心绪不宁了。”“确实,夫人,如果我是您,我就会摆出这个宅第女主人的气派,堂堂正正地走去向她这位夫人致意,并向她表示欢迎,因为您现在就是实实在在的女主人嘛。”“您说得倒是漂亮!”我答道,“我要是这样做,她就会对我的礼貌臭骂一顿啦!您的好主人这时候到外面去了,真是多么不幸!”

  “她等待着见您,夫人。我怎样答复她呢?”“告诉她我病倒在床上;告诉她我快要死了,不该受到打扰;告诉她我出去了;告诉她什么都行!”

  这时她的侍女上楼来了。“您好,帕梅拉姑娘!”她说,并张大眼睛凝神看着我,我猜想是因为看到我盛装打扮的缘故。“夫人想跟您说话。”现在,我必须去,我心里这样想。我希望,她不会打我。啊,我亲爱的保护者现在要是在家里那该多好啊!

  我跟随她的侍女下楼去;我戴着手套,手里拿着扇子,以便当可以离开时,我可以随时走进我的马车中去。我原先希望,引起我颤抖的原因已经过去了,但这时我却颤抖得很厉害,不过我决心摆出一副从容自在的神态;我走进客厅,很低地行了个屈膝礼,“好夫人,您的仆人向您致敬,”我说。“我也要说一声,夫人,您的仆人向您致敬,”她说,“因为我想,您穿着得就像一位夫人一样。”

  “不过她真是个迷人的女孩子!”她那位轻浮不正的外甥说,并发了个大誓,“亲爱的夫人,请原谅我,我一定要跟她亲个嘴。”然后他就走到我跟前来。

  “放规矩些,没礼貌的先生,”我说,“不许您放肆地对待我。”

  “杰基,”夫人说,“坐下,不许碰那东西。她早已够高傲的了。请你相信,自从我上次见到她以来,她不论在服装上还是神态上都已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唔,孩子,”她冷笑地说,“您觉得自己怎么样?你的情况最近有了很大的进展!我听到关于你的奇怪消息!我恐怕你已上当受骗,正在做着黄梁美梦吧;但是如果你认为我弟弟竟会为了你的一张娃娃脸让他的家庭出丑丢脸,那么你不久就会发现你自己是大错特错了。”

  “我看,”我十分恼怒地说,这时她的侍女与外甥在旁微笑着,“夫人对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嘱咐,因此我请求您允许我离开这里。”

  “沃登,”她对她的侍女说,“把门关上;我年轻的夫人不应该这么快就跟我分手。”

  “你那位礼貌周全的欺骗者到哪里去了,孩子?”她问道。

  “夫人如果愿意把话说得明白易懂些,”我答道,“那我就知道怎样来回答了。”

  “唔,不过亲爱的孩子,”她嘲笑地说,“也不要太没规矩。你将会发现,你主人的姐姐对你放肆的态度不像你那位谦恭有礼的主人那样容易忍受,一半也没有。因此你的态度稍稍谦虚、恭敬一些,要比你现在故意摆出的一副神态对你更为合适;我母亲的侍女过去经常显示的态度就是很谦虚、恭敬的。”

  “我想请夫人行个好,”我说,“如果您想要我保持与您的距离,那么请您别忘记您本人的地位。”

  “唔,没规矩的姑娘,假定我忘记了我的地位,难道你就不与我保持距离了吗?”

  “夫人,”我说,“如果您本人缩短了那个距离,那么您就把您本人降低到接近于您认为我那样的水平了。我原希望戴弗斯夫人为了她本人的体面,不会降低身分这样做的。”

  “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杰基?我不是已跟你说过,根据她对我的态度是毫无规矩还是恭恭敬敬,就会知道对她目前的境况该得出个什么看法来了。啊,女孩子呀,女孩子!”

  她的外甥像一位神气十足的先生那样,每说一句话就发一个誓,这时敲了一下东西,严厉地发了个誓,并嘲笑地说,“我想,帕梅拉姑娘,如果我可以冒昧地说一句,那么您应当知道,您现在是在跟戴弗斯夫人说话!”“先生,”我对夫人所说的话和他的嘲笑感到十分气恼,就答道,“由于没有必要由您提供这个信息,因此我希望您别指望我会对您表示感谢;您似乎认为提供这个信息时需要发誓赌咒,我对这也感到遗憾。”

  他没预料会得到这样的申斥,看上去比我更傻(如果可能的话)。最后他说,“唔,帕梅拉姑娘,您那诙谐的责备弄得我有些局促不安了。”

  “先生,”我说,“您似乎是位很好的先生,不过,我希望,您能够感到局促不安。”

  “喂,没规矩的人,”夫人说,“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

  “夫人,我请您原谅!唯恐我会更加忘记我自己……”

  于是我行了个低低的屈膝礼,转身要走。但是她站起来,把我一推,并把椅子拉过去,挡住门的背后,在上面坐下来。

  “唔,”我说,“夫人所做的一切事情我都能忍受。”

  可是我都快要哭出来了。我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坐下来,用扇子搧着自己。

  她的侍女一直站着,这时轻声说,“帕梅拉姑娘,您不应当在夫人面前坐下来。”夫人虽然没有听到她的话,但却说,“孩子,当我在房间里的时候,你应当在得到我的允许之后才能坐下来。”

  我站起来,说,“当夫人几乎不允许我站的时候,您也许可以允许我坐下来吧。”

  “但是我刚才问你,”她说,“你的主人到哪里去了?”

  “到一位卡顿先生的家里去了,夫人,这位先生病得很重,他家离这里十六英里左右。”

  “什么时候回家来?”

  “今天晚上,夫人。”

  “你要到哪里去?”

  “到镇上一位先生的家里,夫人。”

  “你打算怎么去?”

  “乘四轮轻便马车去,夫人。”

  “唔,毫无疑问,你早晚一定是位夫人。我相信你乘坐四轮轻便马车将会很合适,孩子!你曾跟你主人乘这辆马车出去过吗?”

  “夫人,”我被招惹得十分恼火,就说,“我请求您将这种问题五六个一起问,因为一个答复就会解决所有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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