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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还是本来的题目(3)


  毕脱爵士看见自己老婆这么厉害,惊得呆了。蓓基仍旧跪着,紧拉着毕脱爵士的手。

  她呜呜咽咽的道:“亲爱的毕脱,告诉她呀,她不明白里面的详细情形,请你对她说我是清白的。”

  毕脱爵士说道:“真的,我想你有点儿冤枉克劳莱太太,亲爱的。”利蓓加听见这话,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说句老实话,我相信她是——”

  吉恩夫人清脆的声音直发抖,她提高了嗓门说道:“相信她是什么?”她一面说话,一颗心突突的跳个不住。“她这人不是正经货。她做娘没有心肝,对丈夫也不忠实。她不疼自己的儿子,那小宝贝儿总是跑到我这儿诉苦,说妈妈虐待他。无论她到哪一家,总要搅和得那家子鸡犬不宁。她拍马屁,撒谎哄人,破坏家人之间最神圣的感情,还不可恶吗?她对人没有真心,对丈夫也没有真心。她势利薰心,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她的灵魂是肮脏的。像这样的人,我自己不敢碰,也不愿意让孩子看见。我——”

  毕脱爵士霍的站起来说道:“吉恩夫人!这种话实在——”

  吉恩夫人挺身答道:“毕脱爵士,我做妻子的对你一向忠忠心心。结婚的时候咱们当着上帝起过誓,我说到做到,对你温和顺从,克尽妇道。可是正当的顺从是有限度的,我说明白了,我不准那个——那个女人住在我家里。如果她进来,我就带着两个孩子出去。像她这样的人,不配和基督教徒平起平坐。有她就没有我,你自己挑吧!”爵士夫人说到这里,摆起架子昂然出了书房。她行出事来这么辣燥,连自己心里都觉得发慌,利蓓加和毕脱爵士更是大出意外。

  蓓基不但不气恼,反而觉得得意。她说:“这是因为你把金刚钻别针送给我的缘故。”说着,她伸出手来跟毕脱握手告别。她动身之前,从男爵答应去找他弟弟劝和。不用说,吉恩夫人在楼上梳妆室的窗口等着瞧她出去。

  罗登到饭堂的时候,有几个年轻军官已经在吃早饭。他们点的是煎鸡腿和梳打水,确是能够滋补强身的好东西。小伙子们拉他坐,他也半推半就一块儿吃起来。这几位谈论的话题和他们的年龄正相当,并且在星期日谈这些事情也最合适。他们说起下一回在白德西举行的鸽子竞赛会,有的说罗斯会得奖,有的说奥丝卜迪斯登会得奖,下了赌注赌输赢。他们又议论法国歌剧院的亚莉亚纳小姐,说是某某人涮了她,亏得有班脱·卡尔填空档。最后又讲到屠夫和宝贝的拳击比赛,都说这里面恐怕有些不老实的花样。有个叫坦迪门的小伙子,虽然只有十七岁,着实了得,目下正在千方百计留胡子。他看过那次拳击比赛,把两个人的健康情况和交手的经过详详细细描写了一番。当天他亲自赶着马车送屠夫到比赛场去,隔夜还通宵陪着他。他说若不是对方使了不正当的手段,屠夫稳稳的能够得彩。比赛场里的老手都参与这次阴谋,所以坦迪门不肯认输,不愿意出钱,决不愿意出钱!这位小军官如今在克立白酒店里算得上老资格,可是一年之前,他对于牛奶糖还未能忘情,那时他在伊顿公学读书,常常挨打。

  他们接着谈论舞女娼妓,打拳喝酒。后来麦克墨笃下来了,便也加入他们一块儿高谈阔论。他并不觉得对于青年人说话应该有所顾忌。他说的故事,和在场年纪最小的浮浪子弟所说的一样精采,既不怕伤了自己有年纪人的体面,也不顾坏了年轻人的心术。麦克老头儿说故事的本领是有名的。他不是在小姐太太面前用功夫的男人,朋友们只带他上情妇的家里吃饭,不请他到母亲家里去赴宴会。他从来不上台盘,朋友们谁都比他高贵些,亏得他本人乐天安命,没半点儿虚骄之气,自顾自老老实实,快快活活的做人。

  麦克吃了一餐丰盛的早饭。那时别人已经先吃完了。年轻的伐里那斯勋爵叼着个大大的海泡石烟斗;休斯上尉抽雪茄;坦迪门这小鬼是一刻不得安静的,一有机会就赌,正在用尽力气抛小银洋和杜西斯上尉两个打赌,他那条小狗给夹在他两腿中间。麦克和罗登从营里步行到俱乐部。他们跟大伙儿一起有说有笑,对于心里牵挂的事,一字不提。别人说得高兴的当儿,何必打断他们的谈话呢?吃喝、说笑、讲粗话,正和名利场中其他的事情一样,也得继续下去。罗登和他朋友沿着圣詹姆士街走到俱乐部的时候,一群群的人刚从教堂里散出来。

  俱乐部里有一批常客,有好些是过时的花花公子。这班人老爱站在沿马路的大窗子前面闲眺,一忽儿嬉皮笑脸,一忽儿目瞪口呆;那天这些人还没有到,他们的位子全空着。阅报室里只有寥寥的几个人。里面有一个是罗登不认得的,有一个曾经和他玩忽斯脱赢过他一些钱,赌账没有付清,所以罗登躲着不愿意跟他招呼。还有一个靠着桌子看《保皇党员》的星期特辑。这份刊物出名的忠于国王和教会,专登伤风败俗的新闻。这人抬起头来,很有含蓄的对克劳莱瞧了一眼,说道:“克劳莱,恭喜你。”

  上校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斯密斯先生答道:“这消息在《观察者》和《保皇党员》都发表了。”

  罗登满面通红,嚷道:“什么!”他以为他和斯丹恩勋爵的一段纠葛已经闹穿,战战兢兢的拿起报纸来看,斯密斯先生见他这么激动,有些诧异,抬起头来瞧着他微微的笑。

  斯密斯先生和白朗先生(就是和罗登赌账未清的那一位)

  在上校进门以前正在谈论他。

  斯密斯说:“这件差使来得正合适,我看克劳莱穷得一文不名了。”

  白朗说:“这真是一阵好风,吹来的福气人人有份。他还欠我一匹小马,动身以前总得还我。”

  斯密斯问道:“薪水有多少呢?”

  白朗答道:“两三千镑一年。可是气候太坏,他们也受用不了多少时候的。里佛西奇去了一年半就死了。他的前任听说只做了一个半月就送了命。”

  斯密斯嚷道:“有些人说他哥哥厉害,我可觉得他语言无味。不过他一定有相当的势力,上校的位子准是他谋来的。”白朗冷笑道:“他谋来的!得了吧。斯丹恩勋爵给安插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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