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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迈克尔把他哥哥的手打开,走到办公桌前,倒了些苏格兰威士忌,希望喝点酒可以减轻他那上了钢丝的腭骨的疼痛。

  他们五个人坐成一圈,但气氛同前几次会议相比有所不同。桑儿显得比较高兴,比较活泼;迈克尔明白那种高兴意味着什么。在他哥哥的头脑里不再有任何疑团了。他打定主意了,随便什么也不能使他动摇。索洛佐先一天晚上玩弄的鬼把戏等于给桑几吃了最后一颗定心丸;再也不存在什么休战的问题了。

  “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们接到联系人的电话,”桑儿对黑根说,“那个‘土耳其人’想会谈。”

  桑儿大笑起来。

  “那个狗娘养的还有两下子,”他以赞赏的语气说,“昨天晚上刚赌输,他就要求今天或明天举行谈判。同时,他们以为咱们只是安安稳稳地坐着,等他们端上来什么就吃什么。他们这样想,可真是神经错乱。”

  汤姆担心地问:“你是怎样回答的?”

  桑儿咧嘴一笑说:

  “我说,当然可以,随便什么时候都行,我并不着急。我安排了一百名武工队员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大街上巡逻,要是索洛佐露出一根屁股上的毫毛,他就马上丧命。人家想考虑多久就让人家考虑多久吧。”

  黑根问:“有什么具体建议吗?”

  “有,”桑儿说,“他要咱们派迈克同他会谈并听取他的方案。联系人保证迈克的安全。索洛佐没有要求咱们保证他的安全;他明白不能提出那样的要求,所以会谈要在他们决定的地方进行。他的人来接迈克,把他送到会谈地点。迈克听听索洛佐的方案,然后就让迈克自己回家。但是会谈地方是保密的。看来这个交易很好,咱们也不能拒绝。”

  黑根问:“塔塔格里亚一家怎么样?他们怎样对待布鲁诺之死?”

  “那也是这笔交易的一部分,联系人说塔塔格里亚家族同意跟着索洛佐。他们打算忘掉布鲁诺·塔塔格里亚的问题。他们对我爸爸下毒手,布鲁诺就算是偿命了。抵消了,帐就清了。”

  桑儿大笑起来。

  “真是神经错乱的杂种。”

  黑根小心翼翼地说:“咱们应该听听人家说些什么。”

  桑儿一面摇头,一面说:

  “不行,不行,参谋啊,起码这次不行。”

  他的口音里还保留着一丝意大利的腔调。他是故意学他父亲的语气来开开玩笑的。

  “不再需要会谈了,不再争论了,不再需要索洛佐的阴谋诡计了。等联系人下次同咱们联系,我要求你给他传达一个信息,就说:我要索洛佐,要不给,那就等于要来一场全力以赴的战争。我们要备办床垫,集中人力;我打算把武工队员全部放到大街上去。当然,生意是要受损失的。”

  “别的大家族是不会赞成来一场战争的,”黑根说,“这会把大家都搞得过分恼火。”

  桑儿耸耸肩。

  “他们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把索洛佐给我交出来,不然就同考利昂家族打。”桑儿停了一会,然后斩钉截铁地说:

  “别再建议如何修修补补的了,汤姆,现在我的决心已定,你的任务就是帮我取胜,听明白了吗?”

  黑根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想针对警察局里的内线所提供的情况谈几句,”他说。“警官麦克罗斯基的名字肯定在索洛佐的饷金名单上,而且得到的钱很多,不仅如此,麦克罗斯基同意给索洛佐当保镖。没有麦克罗斯基陪着,索洛佐就不敢从他的狗洞里露出狗头。当他同迈克会谈时,麦克罗斯基就坐在他的身旁。穿的是便服,但带着枪。桑儿,你必须明白的一点是,索洛佐如果受到这样的严密保护,那就等于有护身符。从来还没有见过一个人枪杀了纽约市的一个警官而仍然逍遥法外。这样的话,全市将群情激昂,谁也顶不住,加上报纸、警察局、教会和各种各样的社团也都会大喊大叫。这样的话,那将是一场灾难。各大家族也都会群起而攻之,你就成了众矢之的。考利昂家族也将面临众叛亲离的局面。到那时,甚至老头子的政治后台也要明哲保身。这,可得考虑考虑。”

  桑儿耸耸肩。

  “麦克罗斯基不可能永远守着‘土耳其人’,咱们可以等着瞧。”

  忒希奥和克莱门扎两人都不安地抽着雪茄烟,不敢插嘴。假使在这里作出了错误的决定,他们两个就将在第一线抛头颅洒热血。

  迈克尔第一次发言了,他问黑根:

  “能不能把老头子搬出医院,住在林荫道里来?”

  黑根摇摇头,说:

  “这也就是我原来想提出的第一个问题。这不可能,病情还非常严重。他会脱离危险的,但是目前需要各种护理,也许还需要动动外科手术。要搬回家,目前不可能。”

  “那你就得把索洛佐马上搞掉,”迈克说,“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这家伙太危险了,随时都会想出什么新的鬼点子。要记着,当前的关键仍然是他能不能干掉老头子。这,他自己也很明白。是的,他明白这在当前非常困难,所以他为了保全自己,甘心暂时承认失败。但是如果他发觉自己迟早要给干掉,那他还会对老头子再来一次突然袭击。他有那个警官帮忙,而那个警官对今后可能发生什么事情是心中有数的。咱们不能在这个问题上企图碰碰运气,一定得马上搞掉索洛佐。”

  桑儿沉思地搔着自己的下巴。

  “小鬼,你说得对,”他说,“你说到了问题的实质,咱们不能让索洛佐对咱老头子再来一次出其不意的袭击。”

  黑根沉着地说:“怎么对待警官麦克罗斯基?”

  桑儿面带古怪的微笑,回头望着迈克尔。

  “喂,小鬼,怎么对付那个难对付的警官?”

  迈克尔不慌不忙地说:“是的,这是一个万不得已的措施。但是,有时候采取最万不得已的措施也是有道理的。咱们必须干掉麦克罗斯基,现在就来设想一下方式方法吧。干掉他的方法应该是这样的:要大肆渲染,就说他不是一个忠于职守的老老实实的警官,而是一个卷进了流氓的胡作非为的警官,他的下场像任何流氓一样是罪有应得的。咱们饷金名单上也有报馆里的人,可以向这些人提供有充分证据的具体情节,这样就可以互相配合,互相呼应。这样,社会情绪就会减弱一些。这个办法你们觉得怎么样?”

  说罢,迈克尔以尊敬别人的态度环视了一下。忒希奥和克莱门扎两个人,面色忧郁,默不作声,桑儿还是带着刚才那种古怪的微笑,说:

  “小鬼,说下去,你真了不起。正如老头子常说的一句口头禅,孩子口中出真言。迈克,说下去,把你的想法给我们再讲详细点。”

  黑根微微一笑,同时却把头扭开了。迈克尔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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