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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墓坑挖在离肖拉尔大大的窗口不远处,仿佛置于她的警戒和监督之下。在进行仪式时,这位老太太观察着我们,她并不躲在窗帘后面,而是堂堂正正地注视着,她参加了葬礼,她跟我们在一起。阿尔罗本人和我们的两个置景工一起挖了坑。卡尔曼就裹着那一层百合花长眠于地下了。

  在抬走卡尔曼时,大家让多特靠近百合花褥子。它似乎颤抖、害怕,它搔耳挠腮,用另一只手在嘴的四周奇怪地做了个划圈动作。它把鼻尖凑近卡尔曼,嗅了嗅它,端详它,然后用毛茸茸的指尖摸了摸雌狒狒的脸颊。突然,它挡在中间,脸冲着我们,两眼发直,皱起额头,用手敲地,这个部落之头,氏族的主子变得凶猛可怕。阿尔罗只得采取行动,行施他全部的权威,使多特顺从,又回到自己的笼子里。

  墓超出地面,形成一个土坟头,散发出新鲜泥土的芬芳。我喜欢这大地,它谦卑、淳厚,能包容万物。葬礼结束几个小时后,我又回去看坟墓。璐在坟头又插了一大束百合花。我拿开了花,花的颜色太雅,与大地那更粗糙更裸露的面貌不协调。我想保存这块隆起的土地,最原始的土地,它是地母的恩赐。

  警察们进行调查,一时,他们把怀疑集中在那两个偷摄者身上,那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名叫埃里克和于贝尔。在同我们小组对质时,他们竟恶毒地扬言,说卡尔曼的遇害归根结底对我们有利!

  “从最初的表演开始,那些动物就是他们的策略!是纯粹的宣传工具!大多特和它的大老婆卡尔曼,小妾洛尔和玛雷尔,马姆特除外,然后是产下小狒狒们的隆重场面,这些都是新闻媒体的手法。抢先刊载那两只小狒狒希普和霍普的独家新闻……什么死亡呀,谋杀呀,都是商量好了的,这全是他们恬不知耻的拙劣伎俩!”

  我们十分愤慨。这件谋杀罪行使我们失去了演出的王后,他们这样说真是黑了心肝肺!埃里克和于贝尔不好惹,他们在这问题上重又兴风作浪。卡尔曼的被害难道没有引出文章、广播、电视等报导?他们轮番地引用国内外报章杂志:《人民》、《新闻周报》,然后是《巴黎竞赛》、《舰尾》、《明镜》和《太阳》。他们特别强调,这一罪行引起了日本某些人的好奇,而日本恰巧是玛阿演出的下一站。日本电视台刚播放了玛阿和卡尔曼,这一举动正说明日本人对此罪行的关注!它再次煽动舆论,给玛阿涂上了神秘色彩。于贝尔拼命攻击,他大声疾呼道:

  “玛阿一直欢迎暴力!在M和勒普蒂的教唆下,她耽于玩弄一种集惊恐、痛苦、性、叫喊、焦虑和可怕的事物于一身的神话。他们需要一起谋杀、一件极端可怕的事,让它充作这神话的最后调味品。这就是卡尔曼的被杀!”

  我们拒绝再听这些无耻言论,就退席离去。

  这以后的日子里,警察们放弃追踪于贝尔和埃里克。因为有两个记者提供了他们不在现场的牢靠证据,而且这种刺杀的野蛮报复形式也不太符合偷摄者们的惯伎。这些人惯于偷偷摸摸,躲躲闪闪。他们的心理学排除私人粗暴的反击,很少把私人感情掺入自己的职业纠纷中。警察们放松于贝尔和埃里克的线索,不得已而选择我们小组的成员。他们从驯兽员阿尔罗开始,他们仔细观察他,对他提出一连串问题。在那个可怕的夜晚,我们大家都在别墅,玛阿、我、璐,吕丝和他。他十分喜欢他的狒狒们,训练它们,照料它们。他有他的看法:以这样展示狒狒作为演出内容的一部分合适吗?这种演出是否对它们有利,是否有利于它们的幸福?但阿尔罗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用最少的字眼作了最简括的回答。警察们在阿尔罗处碰了壁。他缩在角落里,令人捉摸不透,他说话语句简短但口气很硬。这种人肯定守口如瓶,什么也不会透露。

  于是,警察们转向玛阿。她是否像阿尔罗那么爱狒狒家族?他们注意到,在下葬那天她缩在一边,表示厌恶,无动于衷。她很坦率地承认自己不太喜欢狒狒,她不了解它们,这不关她的事。可单凭这一点也不能断定她会去杀死卡尔曼。

  从容厅的窗户,我看见警察们若无其事地在韦西内的园子里散步,一面向玛阿提问。他们在卡尔曼的墓前停下来。这时,那个便衣警察才使出杀手锏(正如她晚上告诉我的那样):“我们曾询问过一个叫做雅娜的人,她向我们揭露……”

  玛阿感到十分惊讶,她噤了声。每次提到雅娜,她都会瘫软无力,无言以对。

  她在花园的昏暗处向我叙述,我们能听见洛尔和玛雷尔的尖叫声。

  “你要明白……他们马上记录下我发愣,仿佛掉入陷阱。他们说是她向他们揭发我蔑视和仇恨狒狒的。我恢复镇静,反驳他们说,不能把一个跟司法部门有纠葛的姑娘的说法当作什么依据。我向他们提及那些弄虚作假的照片,雅娜所有的丑闻和挑衅。于是他们强调我跟她的关系。说我认识她,见过她。是她告诉他们这事的,她在自己的电话里录下了我的声音……”

  我建议玛阿把怀疑转向雅娜,因为她几个月来总是模仿别人,骚扰别人。玛阿高声道:

  “会是她?唉!你并不相信此事,她会到这种地步?”

  我说我毫无把握。雅娜可能会走到这一步。显然,她不会亲自动手……我们小组和我们的演出对她和操纵她的人来说是一种实验,也是赌博和镜子。这种使人眼花缭乱的实验可能促使她走得很远。我们的竞争者想毁坏我们的形象。当然我对这推想没什么把握。但不管怎么说,这种猜测很正常,合乎情理。

  警察们有其自己的想法,并根据选择的顺序进行工作。在利用雅娜提供的情况之前,他们紧逼的是我这个经纪人,艺术指导。他们不知道怎么称呼我,玛阿的人?她命运和演出的牵线人?我对自己管理玛阿职业的方式作了最明白的解释。我反复强调,我的计划反对唯利是图和惯常的新闻媒体的纠缠,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把玛阿培养成一个艺术家,而不是什么商品,艺术家是无价的。我知道他们早晚会提及我遇见玛阿的情景。他们该不会对洛里斯的电视节目一无所知,在这节目中,未来的明星在其母亲被一闯祸后逃走的司机撞死后首次露面。这最初的复杂局面十分沉重。我对自己的答复精细琢磨,认为不必绕过这障碍,我将回答他们:“对,我在播放电视时见到她,我自己就是电台的人,因此就跟她接触,为了我的广播台……”

  事情正如预料的那样发生了。谈到关于过去的事,我避而不谈那起车祸,他们对这事什么也猜不到……然后话头一转,使他们把注意力转向雅娜,因为她的行动不断地干扰我们。其实我不必强调,他们也在仔细地研究这一假设。我得知雅娜具备不在场的有力证据。发案那天夜里,她是在几个朋友处度过的。我指出,她绝对不需要自己动手去干这样的事,在受到一些竞争者的启发后,可以指挥别人去干。警察们同意这一分析,但没有丝毫认真对待的迹象。

  不久以后,新闻媒介采访了雅娜。她丝毫未显出局促不安。相反,她也像偷摄者那样,变本加厉地含沙射影,指出这起谋杀案对玛阿即将到来的日本之旅是何等重要,是不花钱的大广告。

  “请问,你们认为谋杀对谁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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