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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玛阿静静地呆着,尽量不动也不说话。但她的静默中充满强烈的诱惑。这种诱惑变成一种波浪在我体内扩散、滋生。我脑海里叠印着她的无数条大腿,不知多少张面庞。我无法平静这个中国海的动荡,也无法将那些不断涌出的关于柬埔寨、海盗和屠戮的场面驱逐。玛阿其实从未遭受过野蛮士兵或海盗们的欺凌!她是清白的。我经常看沃尔纳拍的大量照片,把每张都翻过来掉过去地看,有时又把它们合在一块,然后再加入报社的照片。慢慢地,我平静了一点。接着我在她家或马兰家见到她本人,于是我的心病又犯了,相思剪不断,理更乱。玛阿是那么平静地吸吮着我的一切。而她只有19岁,对什么都不了解,什么也控制不了。如果不是那自然天成的美,她还有什么力量呢?她很温顺,但对一切都不信任,早就学会了隐藏和保持沉默,事情就是如此,没有什么更神秘的东西。我们的灵魂真是个海市蜃楼,布满了各种光怪陆离的念头……

  我常偷偷观察玛阿。她总是在胡思乱想,是不是很空虚?时间一点点从她身边流逝,而她对此似乎半清醒半糊涂。她从没给我设过陷阱。她睡觉时跟其他人一样,热了便掀掉被单,抓抓挠挠。她毕竟只是个少女,一个为命运而寒心的少女,一个一直受到母亲和姨妈保护的少女。玛阿从不会令吕丝或马兰痛苦,但却让我和璐痛苦。我们是使她迷惑的根源。好轻薄地摸来摸去的璐对玛阿十分恼怒,而我则感到紧张焦躁。我们是两个心理反常、有缺陷的人……我们就是凭着这些缺陷、神经质和幻想制造出神话和大明星的,玛阿对此完全明白。

  只有一点,马兰是对的,就是得重新干起,找到一种新的冲击力。然而经过这几个月的紧张和激动之后,我觉得自己已没有激情,已有些无所谓了。而且玛阿事实上并不帮我。她只是演她的角色,可又并不太重视,并没有让激情迸发出来。她也许被吸引,对生活中自己的不同形象感到吃惊,这点很重要。她拿到了报酬,并在6区租了个大的单间公寓。可是她始终燃不起热情,或许是她将热情埋起来了。

  一天下午,我去她家找她。我环视一下她房间的装饰,想找些能帮我了解她的蛛丝马迹。她扔掉了她少年时代的所有东西,包括纪念品,小饰物,吉祥物,家庭照片。她抛弃了所有残存的回忆及怀旧之情。大大的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台电视,一台激光唱机和一个摆满了书的镶有金属边的书柜。她一直喜欢看书,喜欢沉浸在大堆的文字之中。屋里还有一幅洛朗·巴卡尔的招贴画,画上的洛朗戴着贝雷帽,口里衔着烟头。的确有品位。屋里衣物摆放得整整齐齐,内衣收在壁柜里,沙发床折了起来,柔软的被单被压平,已看不出她曾躺过的痕迹,也许我正坐在那痕迹上。我真想把她的沙发床打开,铺平……她睡觉时是光着身子呢,还是穿着棉布睡袍或晚间睡衣?

  我们谈了许多事情,谈到某电视杂志上的一篇新文章,附有一幅漂亮的照片,可以看到T恤衫下那隆起的胸部,很突出,太突出了……她心中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

  “他们就看到这个!怎么就永远也无法逃避?我要去做手术!”

  她的态度令我吃惊,她竟想去做切胸手术!

  “如果你在事业刚刚开始时就去做手术,就会毁掉我们的事业,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说你的胸脯很美,你这是一种自厌症!”

  “只要我一动,它们就晃荡!而且它们还下垂,你想看看吗?好吧!因为你从来也没真正看见过……你肯定很想看,不是吗?”

  她直直地站在我面前。我能想见那高领毛衣下的胸衣。如果她这样做,一切就都完了。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会因为这带着怨恨的挑战、这没有爱的对抗而永远毁掉。

  “好了,好了,请你冷静点儿。”

  “我很冷静,正好与你相反,我几乎是冷酷的,瞧,该冷静的是你。”

  她用双手解开毛衣下的胸衣,然后一下子将毛衣掀起,我转开了眼睛。

  “别这样,玛阿,你在毁掉一切……我不会看的。”

  “你也觉得它们恶心!”

  “你知道不是这样的,你身上没有一处令我厌恶,相反,一切都使我很神往。”

  我感到我的赞扬使她动摇,她不会再怀疑了。她用一种不变的冷淡语气说:

  “你看呀!”

  “这样不行……”

  “行!我要你看,如果你不看,我发誓,我就永远离开这里。”

  我后悔没有立刻看,没有跑上前去安抚她,欣赏她。这样可以使这场面快点结束,可以避免一出心理剧。我明白再不能拖延了。于是我将目光转向她。

  “你很美。这你知道。你身上的一切都是美的,一切,到处,从各个角度看,正面,背面,你的臀,你的胸,你的大腿,你的嘴巴……这一切都已深入我的心,并刺痛着我。”

  她拿着掀起在胸脯上方的毛衣边缘,一脸倔犟,夹有一种冷酷的喜悦。她的双眼望着我,因为关注而睁得大大的,似乎为自己的行为而迷惑。

  “客观地说,它们有些下垂!你可以不这么认为……如果你敢!”

  “它们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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