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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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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康达曾有好几次走进浓密的树林里,但是他的刀已钝了而无法砍出一条路。然后他必须折回头,改走另一条路。他停下两次来磨手上这把越来越钝的刀子,但磨后也不见好转。此外,不断地挥砍荆棘、树丛和藤蔓已开始挫减他的体力。于是他再度停下来休息,多吃一点兔肉和一些野莓果,并喝一些留在树根旁植物叶上的露水。当晚他在另一条溪流旁倒头就睡,全然没听到野兽和夜鸟的叫声,更对昆虫的叮咬全无感觉。 直到翌日清晨康达才开始考虑他将往何处,他以前并没有好好地想过。因为既然他不知身置何处,所以不知该往何方,那么他唯一的念头是避免接近人类——土霸或是黑人——并且继续朝太阳上升的方向跑。孩童时所见过的非洲地图上有个大海在西方,因此他知道只要他继续朝东走,最后一定会到达非洲。可是他又想到即使不被捉住,他又可能面临何种命运?即使有船,他将如何渡过大洋?即使知道路,他将如何安全地抵达彼岸?他越想越害怕。祈祷时,他用手指压着臂上的护身符,跑时亦然。 当晚,当他藏匿在树丛下时,他突然想起曼丁喀族的伟大英雄——桑迪塔战士。他是个跛脚的奴隶,一直为他的非洲主人所虐待,因此逃去躲在沼泽地带。他在那儿发现了其他的逃奴,于是把他们组织起来形成一支强大的远征军队,建立了庞大曼丁喀帝国的版图。也许,康达在他逃亡的第四天想道——他可以在土霸领土的某处找到其他逃亡的非洲人,也许他们也和自己一样急于想再踏上自己的国土。也许人数够的话,他们可以合力建造或是偷一艘船,然后…… 康达的幻想为一可怕的声响所打断。他止住了脚步。不!这不可能的!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那是猎狗吠叫。他狂乱地钻进树丛里,踉跄跌倒再爬起,他很快地就力竭气衰。当他再度跌倒时,他只跌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手里紧抓着刀柄静听着。但他现在却啥也没听到——除了鸟鸣和虫叫。 他真的听到狗吠声吗?这个念头一直折磨他。他不知道什么是他最可恶的敌人:土霸呢?亦或自己的幻想?他实在没有勇气去澄清“他没有听到狗吠声”。于是他再度拔腿而跑!唯一安全的方法就是继续跑。可是很快地——不只因为必须跑得如此远和如此快而精疲力竭,他的恐惧也是一大因素——他必须再停下来休息。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又再度动身。 他醒来时满身大汗,发愣地端坐在地上。大地一片漆黑,他竟睡了一个白天!他摇晃着头,试着想理出究竟何事吵醒他。突然,他又听到那声音:狗吠声。而且这次更靠近。就在他忆起他遗忘随身的长刀时,他已狂乱地纵身跃起跑走了。可是他又冲回来,春藤宛如迷宫般阻拦着他,他必须再回去才有可能摸到他的长刀。 当狗吠声持续地越来越响时,他的胃开始翻绞。假如他无法找到长刀,他知道自己定会被俘虏——也许情况会更糟。当他用手在脚下搜巡后,他终于抓到一块和拳头一般大的石块。奋力地叫了一声后,他抓起石头就往森林里跑。 他一整夜都像着了魔般地往森林里跑——颠踬、跌跤、纠缠在藤蔓里,只停下片刻来喘息。但猎狗能不断地追踪他,而且越来越近。终于,就在黎明前不久,他转头即可看到它们。这好像是一场不断重演的梦魔。他再也跑不动了!他转身蹲伏在一片小宝地上,背部靠着一棵树干,准备迎战——右手握住一根他攀下来的粗枝,左手死命地抓着那块石头。 狗群开始向康达扑来,但他痛恨地尖叫一声,猛力地把树枝掷向它们,吓得它们撤退到某个范围外又叫又淌口水,直到两位骑着马的土霸出现。 康达从未见过这两人。其中较年轻的那个拔出了枪,但较年长的那个挥手制止了他,然后从马上下来,走向康达。他很冷静地解开一条长鞭。 康达站在原地,眼睛充血,全身不停地颤抖,他的脑际闪过在家乡森林的树丛里、大船上、监牢里、拍卖场、异教徒农场上,被擒、被打、被鞭、被射中三枪的森林里所出现的土霸面孔。当土霸向后高举鞭子向他挥过来时,他用力地掷出手里的石头。 他听到土霸的惨叫声,然后一颗子弹立刻霹啪爆裂地飞过他耳朵,然后狗群再度扑到他身上。当他在地上翻滚与狗群博斗时,康达瞥见一个土霸的脸正流着血。康达像只野兽般地咆哮,此时土霸叱走狗群,拔出枪走向他。从他们脸上的神情,康达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他并不在乎。其中一个冲上去抓住他,另一个则用枪托打他,但他们仍费尽所有的力量才能抓紧他,因为他翻腾、挣扎、呻吟,用阿拉伯语和曼丁喀语交杂地尖叫一一直到他们再度打他。他们猛烈地把他摔向一棵树,撕裂他的衣服,并把他绑在树干上。他准备被打死。 但此时那个受伤流血的土霸突然止住,脸上浮出一个怪异的神情,几乎是个微笑,然后他简短粗略地对较年轻的那个土霸说一些话。那个年轻的土霸咧嘴笑了笑、点点头,然后走回他的马边,解下马鞍旁所挂的一把短柄猎斧。他从树根处砍下一节树干,再把它拖到康达身旁。 那个受伤的土霸站在他面前开始做手势。他指着康达的生殖器,再指向他腰间的猎刀,然后指着康达的脚,再指向手里的斧头。当康达明白他的用意时,又哮叫又踢打——然后又被揍。他的骨子里尖叫出一个声音——一个男人想要成为真正的男人,就必须有子嗣。康达的双手立刻飞快地掩住下体,那两位土霸很邪恶地咧嘴大笑。 其中一人把树段推到康达的右脚下,另一位则把他的脚绑在树段上,绑得紧到康达暴发出所有的怒气也无法挣脱。脸上流血的那个土霸抬起斧头,康达又叫又挣扎、翻滚,看着他们扬起斧头,然后迅速地往下砍——切断他的皮肉和筋骨——康达听到斧头砍进树段的声音,然后一股惊吓的苦痛立刻传人脑中。当剧痛爆裂、流贯全身时,康达的上身痉挛地往前仆倒,双手猛然地往下打,好像是要去抢救那只掉落的前脚板。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脚里迸射出来,他眼前立刻一片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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