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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生活就是一部书

  说不尽的玛格丽特·杜拉斯。永远道不尽。她是一个虚构的人物,或者说是一个虚构者。她在想象与现实、幻觉与真理之间颠簸。她是一个魔术师,为什么就不能是一个巫婆?昔日,那个神秘的中国情人曾危险地抚慰她的青春;今天,法国特鲁维尔的这个情人,像神话中的人物一样,灵与肉都属于玛格丽特。她创造了他的身份,在圣洛朗时装店买衣服给他穿,将他沦为奴隶。爱他,讨厌他,喜欢他。

  剩下的就是文学了。但对玛格丽特·杜拉斯来说,文学恰恰就是一切。所以,人们不会觉得奇怪,那个年轻人,扬·安德烈亚,最后改变了自己的身份:从杜拉斯作品中的人物成了作者。在他的第二本书里(当他可怕的女主人昏迷数月时,他写了一本书送给她1),扬没有转弯抹角。他大胆地讲述了他连续多年与杜拉斯保持的疯狂的联系。作家杜拉斯这回成了书中的人物。这是公平的。

  所以说,那场爱情,是发生在一个古怪而著名的老妇人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伙子之间的一对违反自然规律的情侣?如果这样说,那就是对这场爱情的本质还认识得不清楚。然而,这两个一切都相反,首先是年龄和性欲反差太大的人,他们的爱情的确是反常规的,不自然的。他们既不是谢里也不是莱亚,也不是玛丽·雪莱1笔下的弗兰肯斯坦。那是盖佩托和皮诺切奥2了?也许更甚,因为杜拉斯想根据自己的样子雕刻扬,而扬并非木头……

  扬细腻而执着地讲述他们的相遇:一个年轻人,读了一部叫做《塔吉尼亚的小马群》的小说后惊呆了,他迷上了作者玛格丽特·杜拉斯,给她写了许多信,但没有回音。他是康城的大学生,杜拉斯则住在特鲁维尔普鲁斯特住过的一家豪华大旅馆里。终于有一天,她邀请了他。他提着劣质红酒前来。从此,他就再也没有走出她的生活,她的作品。他成了她的囚徒和奴隶。她古怪、任性、易怒而又善良。他感到痛苦,他爱她,他进行反抗,但往往又乖乖地回来。是的,生活就是一部书。扬·安德烈亚以一个小说家的身份描写了他们共同的生活。他以杜拉斯的方式进行写作,甚至进行文学模仿。但这不是滑稽可笑的仿作,他多多少少有意地——又有谁知道呢?——用硫磺和玫瑰香水写下了这部作品,有点做作,有时甚至很可笑,但其魅力永远无法抵挡,他几乎说出了一切:没有满足的欲望、不太可能得到的快乐、疯狂的妒忌、开车沿河兜风、喝酒、流浪、狂笑、贪婪地工作。最后,当杜拉斯消失时,这个孤独的情人痛苦而恐慌,他绝对浪漫,甚至不想活了。

  一本奇异的书:隐秘掠过纸面,但马上就像水泡一样破了:杜拉斯的一切尽在其中:她绝妙的坏脾气、她的假天真、她显然的世故。空中传来探戈的舞曲声,他们轻轻地哼着《卡布里,完了》,一起背诵“爱”这个单词的动词变位。就像昔日西尔薇·瓦尔坦所唱的那样:如果这不是爱情,那就好像……

  (让-弗朗索瓦·若斯兰)

  译自法国《新观察家》周刊1999年9月181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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