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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评论。听起来这与他那激烈鲁莽的名声毫不一致。

  “我并不是鲁莽草率、易于冲动的人”,卡斯特显然很气恼地反驳过。“我痛恨这种人。我所作的每件事都是经过仔细思索的,都是在我对任何可能发生的军事情况作了设想后作出的。当我投身于战斗或战役中时,当我开始处理一件不测之事时,我所研究过或阅读过的一切便都历历在目地出现在脑海中,仿佛各种情况都被放大镜放大、显示出来,我也就即刻做出了决断。我确实能做出迅速反应和决断,但它们都是根据具体情况而加以思考后得出的结果。”

  有一名军士扛卡斯特的私人战旗,现存记录中并没有对它做精确的描述,而且因为它已经在战斗中遗失了,所以我们也不清楚它的实际尺寸、材料,不清楚它是否镶有流苏。那是面燕尾式旗,上下二种颜色:上面是红色;下面为蓝色;还有两把白色的成十字交叉状的马刀。

  卡斯特的怀表上也有两个十字交叉的马刀标志,这块精致的表在西部各州间流失好一段时间。是哪个印第安人把这块表从卡斯特的衣袋里掏走的无人知晓。但在1906年,蒙大拿一家沙龙的主人从一个不知姓名的苏人那儿得到了它;后来又在一次掷骰子赌博时把它输给了一个四处兜售生意的推销员,此人把它展示了好些年。后它便消声匿迹了,直到又再次出现在加利费尼亚古董商温得·里费·比尔手中。几经周折后,这块表被卖给蒙大拿比斯林的约翰‘富特夫妇手中,视为他们自己收藏的“西部宝藏”中的珍品。

  最后,富特夫妇提出要把那些西部物件都送给比林斯市,但比林斯市有经济头脑和远见卓识的长者们却以他们不想分担保险费用为理由拒收这些赠品。现在,这些收藏品都不见了,“铁屁股”的那块表和其他纪念品也都再次失踪。表壳的后盖上刻有一双十字交叉的马刀的图案,还刻有铭文:

  卡斯特将军惠存

  密执安旅赠

  “密执安人仰仗你’

  怎样火焰色的红花!怎样不可一世的人物!令人难以忍受的人物!他曾有过怎样的感触。他必定认为自己是流芳百世的英雄。至少,当他蓄起长发时,他自视自己就是贝奥伍夫①,齐格菲②或哈洛尔德·格里斯哈特。

  ①贝奥伍夫,约创作于公元11世纪的英国史诗的主人公。

  ②齐格菲,德国13世纪初民间史诗《尼伯龙根之歌》中的英雄。

  显然,他认为自己的祖先是英国人。1876年春,他给伊丽莎白写信说,他收到一个同姓绅士的来信。此人住在奥克尼斯,他相信自己和卡斯特是同族人,并从卡西特,卡西德,卡塞特一直追溯到1647年。

  赛勒斯·布拉德陈述道(无资料证明),美国曾有一家之父是个雇佣兵军官,于1777年在萨拉托加被捕。假释后,决定留在美国。而此人的祖宗是保罗·卡斯特,于1630年出生在德国黑森林。

  勿庸置疑,他沿用的父姓是日尔曼人的姓。一个旁系子孙迈洛·卡斯特说这一父名有各种形式:卡斯特、考斯特、库斯特。这是许多荷兰人、德国人家庭的通用姓。最早有记载的使用该姓的是劳伦斯·库斯特,即“荷兰哈勒姆著名的印刷术发明者”。劳伦斯·库斯特的出生年月不详,但死于1440年,所以,他和谷登堡①是同时代的人。

  ①谷登堡(1400~1468),德国印刷者,在欧洲最早使用活版印刷。

  首先使用该姓的个人或家庭可能在中世纪的荷兰或德国天主教界供职。因为它的英语意义是“教堂司事”。迈洛·卡斯特记述道,在1535年一次宗教法庭审判中,皮尔·卡斯特(一个Mennonite传教士,此人原为荷兰Oost Zaandam罗马天主教的教堂司事)“因其宗教信仰问题,被罗马天主教当局宣判死刑,并在阿姆斯特丹执行。”

  这一家族中首先抵达美国的成员是个农民兼泥瓦匠,他来自莱茵兰的卡尔丹基尔奇,叫保罗·卡斯特。1684年,他和妻子格特鲁德及四个孩子离开克里菲德村。他们和其余28个移民家庭安居下来,自然而然地选中了宾西法尼亚的杰曼敦。这样,一个半世纪之后,乔治·阿姆斯特朗·卡斯特便在俄亥俄的新罗姆利降生。

  所以,卡斯特源于蓝眼睛,长鼻子,精力旺盛的民族,该民族的血管里流动着北海的水,曾经傲慢地穿过阴冷的黑森林。正因如此,当他叱咤风云地急驰在美国大草原上,草莓色的卷发在风中飘拂之际,他必定觉察到了人们投注在他身上的眼光。既便是他的武器——带八角枪管的莱明顿运动来复枪,两把带把的自动击铁式Webley Bulldog手枪,一把刀鞘上镶有珠子的猎刀——所有这些东西都使他如虎添翼,威风倍加。乔治·阿姆斯特朗·卡斯特将军!考斯特!库斯特!他的名字就像一把铿锵作响的马刀似地在旷野中回荡着。

  当他还是个孩子时,父亲伊曼纽尔给他穿了身丝绒服装,带他去参加军事训练。在那儿,他手握一杆玩具步枪,学习操演斯科特的教范兵器。当时,美国与墨西哥的战争即将爆发,大多数国民赞同这场战争,少数人有些惊愕。一天,老伊曼纽尔听见这小男孩重复教义问答手册中的一句话:“我为战争呐喊1”

  正如墨尔斯·基厄菲的父亲对儿子重新投入军事生涯一点不吃惊那样,卡斯特的父亲在读他1863年从弗吉尼亚的来信时也没有感到意外——既然有童年的志向与抱负:“哦,你仅能看到那些发起的冲锋!在想象这些冲锋时,我仅能呼喊,‘为光荣的战争’!我下达‘前进’!的命令。我从未期待去看一个更壮丽的景观。我常常在坐骑上回头,去瞧那些闪闪发光的战刀……”

  浮雕宝石般的装饰,满怀的激情,发自于19世纪美国狂烈的浪漫主义者肺腑的激昂陈辞,都是他时代的纯洁无暇的产物。在帮助埋葬一名心脏被击中而死的佛蒙特士兵时,卡斯特对他的遗孀充满了同情。他没有迟钝地把手伸进死者的口袋,而是把它们割下来,交给死者的一个同乡,那人答应把它们转交给士兵的妻子。他躺在那里时,我不由想起了一首诗:‘让我为他妈妈吻吻他吧,……我多么希望他母亲能在这儿抚平他的头发。”

  当今,一般是把被杀害的士兵的口袋倒空,把里面的物品交给他最亲近的家属;而把死者的口袋割下来,不解开衣扣掏取东西却是19世纪的一种风尚。在那赶时髦的岁月里,卡斯特将军曾阻止手下人拆开被击败的敌人——南方联邦军官芒福德将军的信件。虽然这些信中很可能有十分重要的军事机密,他甚至没有扫它们一眼,只是把它们捆在包裹。“我不但自己没有读它们,也不允许其他人拆阅。”

  私人信件会使他热泪盈眶,而一个血染的战场却可能使他毫不动容。1863年10月,他在奔牛一棵雄伟的大像树下享受了一顿晚餐,树身经过战斗的洗礼而变得弹痕累累。树的四周是一座座坟堆,在雨水的冲刷下,许多坟墓露出惨白的头盖骨和髓髅……大树左边曾发生过一场恶战。”

  每次探亲和家人告别之时,卡斯特都会失去感情的控制。伊丽莎白总是以惊恐之情期待着泪水盈盈的别离。她注视着丈夫一步不拉地紧跟在他母亲身边,在她耳边低语着,想尽各种办法安慰她;在他要启程时,她便紧紧地抓住他,直到最后因过分悲痛而几乎失去知觉,被领回自己的房间,卡斯特这才呜咽着离家而去。

  人们该怎样来评说这样一个矛盾的人物呢?

  布莱恩·迪潘评论说,期待从这些英勇阵亡的骑兵与光荣的猎手中发现出一个人来:“但几乎所有有关卡斯特争论的文章都继续给人投撒着阴暗的影子。

  “生命的全盛时期就要结束,此刻,看哪!天公正保护着他,可这生命的护符失效了,因为卡斯特倒下了。一颗子弹穿入他的肋骨,就在他踉跄之中,另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胸膛。如同一株强壮的橡树遭到霹雳的袭击,巨大的树干震颤着,缠结着的树枝也被打弯在地,卡斯特就这样倒下去了。但就像重新弹起的树枝,他又缓缓地站了起来,像受了致命伤的巨人般击倒了五个或更多的印第安人……”这就是J·W·比尔先生笔下气壮山河的悲壮结局。比尔先生1881年撰写的《大平原英雄传》为文学界大增光彩。玫瑰色奇观状景曾是当时的时尚,而今则可能是所谓的有偏见的黄色,但这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没有谁能确切地知道所发生的一切。比尔先生关于卡斯特生命的最后一瞬的想象尽善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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