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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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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哪儿?”凡·克里夫问,不知凯特指的是什么。 “家乡,宾夕法尼亚州那座小镇。” “舍南多,”凡·克里夫提醒她。“我曾想过。尤其在上两个礼拜。我问自己,我还能再在一个小镇生活下去吗?在那里当律师?处理卖一栋小房子的不起眼儿的案子。要么就是没有多少遗产的遗嘱。或是邻里为地界争吵,解决他们的争端。我说不清。没准儿我已对纽约上了瘾,认为地方小就不重要。我希望接手的案子也得是大案件。我觉得纽约能改变一个人的价值观。我并不想这样,但却是事实。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要是这次我输了,我不会回家乡定居,而是找一个极需要医生的地方或其他国家,他们接受被抛弃的人。” “你不是被抛弃的人!”斯考特·凡·克里夫说。 “要是找不到里克·汤姆斯,我就会遇到被抛弃的命运,”凯特说。 “我们能找到他,”斯考特说,由于心里把握不大,于是又重复了一句:“我们能找到他。” 在他们的监视下,不少吸毒者或坐车或步行,偷偷摸摸地买完毒品便俏然离去。有些人很像里克·汤姆斯,但仅在表面上,如服饰和发型。 凯特从斯考特的雨衣底下探出头,观察着天空。 “雨停了,”她说。 “哦,是的,”凡·克里夫不无遗憾地说。他撑开雨衣,让凯特钻出来。他显得有点窘,于是用交谈掩饰内心的尴尬。“你们家……你说你父亲是农民。他种什么?” “玉米,”凯特说。“大豆,还有一些大麦,但主要是玉米。” “不容易吧?” “不容易。可也有很大的满足感,尤其收成好的年头。播种耕作,和老天爷打赌,看着庄稼长到丰收,站在玉米地里,让比人高的老玉米围在中间,能给人一种名副其实的成就感。” “你很喜欢你爸。” “岂只喜欢,简直是崇拜,”凯特说。“他是个好人,好爸爸,还是好丈夫。而且他干的事对社会有用。在如今物欲横流的年代,我很看重他的为人。” “那你看重律师吗?”斯考特问。 “我觉得律师有存在的必要,”凯特说。 “只是有必要而已?想像一下,一个律师站在一座法律图书馆的中央,四周法律书籍堆积如山,这难道不能给你一种同样的满足感?”凡·克里夫说。 “我并不是说律师没有价值。我的前程、事业如今都指望着一名律师,还敢不器重律师?”凯特说。 “谢谢,非常感谢,”斯考特说。“终于使我在法学院多年的苦读没有付诸东流。” 她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和他的灰眼睛。他眸子里闪着光,说明它正诙谐地和她开玩笑。 “你父亲呢?”凯特说。“你从没说过他是干什么的。” “应该说过去干什么的,”斯考特纠正说。 “噢,对不起,”凯特说,“我还以为……” “你怎么以为都没错,”斯考特说。“我二十九岁,我爸应该有五十五或六十岁了。按眼下的标准,还算不上很老呢。他今年应是五十八岁。” “他发生了什么事?”凯特问。 “他是铁路工程师。整天从我家一带往匹茨堡郊外的钢厂跑。一天晚上,他的车在马蹄弯出轨了。铁路专家的说法是超速。” “噢,真糟糕,”凯特同情地说。“当时你多大?” “七岁。” “你妈妈守了寡,还带个七岁的孩子。她怎么办呢?怎么继续生存?” “多亏了我爸的同事们,他得到了一笔养老金。虽不多,总比没有强。” “多亏他的同事?你是说铁路上的人能否得到养老金要经过选举表决?”凯特问。 “不是表决。他们只是什么都没说。我爸那天晚上喝醉了,”斯考特有些犹豫地说出真相。“他差不多每天晚上都喝得烂醉。一醉就肆无忌惮地耍酒疯。要是当天晚上把他喝醉的事抖搂出去,养老金就可能告吹了。” “你才七岁就知道了那么多,”凯特悲哀地说。 “我一记事起就知道这些事情。他对我妈妈很凶,每次她求他少喝点儿他就大吼大叫。其实根本没让他戒,只是少喝点儿。而他还打过她,一次……两次……不,是三次。我当时才六岁,劝他住手,他一巴掌扇过来,把我打到对面的墙上,把陶器柜里我妈妈最喜爱的陶器震了个粉碎。它们都是我姥爷送我妈的。我苏醒过来时,躺在我妈膝盖上,她坐在地板上,抱着我哭。” “对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记忆,太悲惨了,”凯特说。 “很长一段时间,我稍微长大点儿以后,一直琢磨着要去看心理医生,自从我爸死后,我心里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疙瘩在折磨我。但我一直没找。” “是不是你爸死去的事一直令你不安?”凯特问。 “是的,大夫,一直让我不安。他出事的那天夜里,他们赶来通知我妈。我妈犹豫不决,不知当时把我叫醒告诉我,还是等我睡到天明。我却自己醒了。可能是屋里乱哄哄的缘故。我妈妈在哭,我跑到她身旁,她把我搂进怀里,紧紧抱着,说:‘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我不知所措,非常害怕。我猜不出她是什么意思。然后她说:‘凡……’。人人都叫我斯考特,但她总叫我凡。‘凡,你爸爸再也回不了家了。’说罢又痛哭流涕起来。可我没哭。我感觉特好,特别的好!他再也不会回来骂她、打她和打我了。太好啦!小孩有这种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讲起这个也挺可怕的,即使是现在,”凯特喃喃说。 “是的,尤其第一次讲起——”他倏然打住,说:“瞧!” 凯特朝前望去,见又一个吸毒的走近毒品贩子。一个小伙子。极瘦,牛仔裤,扎马尾。肤色较深。 “是他吗?”凡·克里夫悄声问。 “我觉得是,”凯特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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