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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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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去了。人家现在是每天上午都要出去散步的,”老太太尖酸刻薄地说。“她到院长家去了,对她来说他现在成了最重要的人了。” “啊,”阿马罗铁青着脸,强作微笑地说。“是一种新的信仰了,咹?院长是个非常高尚的人。” “但他毫无用处,毫无用处!”唐娜·若塞帕大声说道。“他不理解我。他那些想法怪得很。他没有在我心中灌输进一点虔诚的信念。” “他是一个只会背诵书本的人,”阿马罗说。 于是老太太俯身向前靠在胳膊肘上,瘦长的脸上露出仇恨的表情,压低了嗓门说道:“咱们私下里说说,阿梅丽亚的表现太坏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她。她去找院长忏悔。这是很不礼貌的,因为你,教区神父先生,才是她的忏悔神父,她从你那儿得到的除了仁慈还是仁慈。她真是忘恩负义,虚伪透顶!” 阿马罗脸色苍白。“这是真的吗,夫人?” “当然是真的!她自己也不否认这一点。她还以此感到自豪呢。她真是丢脸啊,她真是丢脸啊!想想我们一直对她是多么好啊!” 阿马罗只觉得怒火中烧,但他把自己的真实感情掩饰起来。他甚至大笑起来。这事儿绝不可以夸大。这里也谈不上什么忘恩负义。这是个信仰问题。如果姑娘认为院长能更好地指引她,她完全可以对他倾诉肺腑。他们都希望她能拯救自己的灵魂,至于跟谁一起拯救自己的灵魂,这倒关系不大。她在院长的指导下会很好的。 接着他把自己的椅子很快地拖到老太太床边问道:“这么说她每天上午都到院长家去了?” “几乎是每天上午。她很快就会回来了,她总是吃好早饭去,差不多这个时候口来。唉呀,这些事儿真把我弄得烦死了!” 阿马罗在房间里激动地走来走去,然后转过身来,把手递给唐娜·若塞帕说:“好了,我亲爱的夫人,我不能再呆下去了,我只是到这儿来匆匆看一下的。好吧,我不久还会再到这里来的。” 老太太急切地邀请他留下来吃中饭,但他听也没听,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怒气冲冲地朝院长家走去,手里仍然拿着那束玫瑰花。 他希望能在路上碰到阿梅丽亚;不一会儿他就看到她蹲在铁匠铺过去一点的路边上,温情脉脉地采着野花。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走近她大声说道。 她“啊”地一声跳了起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听到他愤怒的声音,她用手捂住嘴,吓得透不过气来。院长先生正跟铁匠呆在店里面。 “我在那边听说了,”阿马罗眼中冒着怒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说:“你现在是向院长忏悔吗?” “你要知道这个干什么?我是在向他忏悔。这没有什么让人感到羞愧的。” “但是你样样事情都忏悔了,是不是?”他气得把牙咬得紧紧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问话。 她变得心烦意乱,回答说:“是你多次对我说过,世上最大的罪孽就是对自己的仔悔神父隐瞒任何事情。” “你这个傻瓜,”他大声喊道。 他的两只眼睛贪婪地盯着她看:虽然愤怒充满了他的头脑,使他前额的血管怦怦直跳,但透过愤怒的云雾,他觉得她比以前更美了——她身体浑圆丰满,使他产生了一种炽烈的欲望想拥抱她,她的双唇在乡间纯净的空气中变得鲜艳红润,他真想咬上几口,直到把她咬出血来为止。 “听着,”他说,一阵兽欲已经战胜了他。“听着——这事咱们就算了。如果你愿意,找魔鬼去忏悔也可以——但是对我你必须像过去一样!” “不,不!”她语气坚决地说,一边缩回身子,准备跑进铁匠铺里去。 “我要报复,我要诅咒你!”教士咬紧牙嘶嘶地说着,然后一转身,沿着公路走去,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怒火直冒,一股劲地往前直冲,一直到了镇上才放慢脚步。在仲秋甜蜜的平静气氛中,他想出了一个个凶恶的报复计划。到家时他已经精疲力竭,那束玫瑰花还拿在手中。但在他孤寂的房间里,他又慢慢感到自己是无能为力的。他到底能做些什么呢?跑遍全镇到处宣扬她已经怀孕?这样做只会把自己搞臭。散布流言说她是费朗院长的情妇?这样做未免太愚蠢了:一个年近七旬、虔诚到极点、一辈于行善的老人……但是失掉她,再也不能把她美丽、雪白的肉体抱在怀中,再也听不到她那温柔的喃喃细语,这细语比天堂更使他的灵魂感动……失掉她?一千个不行! 六、七个礼拜的时间她就忘掉了过去的一切,这可能吗?在里科萨那些漫长的夜晚,独自一人睡在床上,她肯定想到过在教堂司事家的那些上午。对此他深信不疑:他在忏悔室里接待过那么多忏悔者,他们都谈到那些顽强而执拗的诱惑,他从这些经验中知道,一旦他们犯了罪,这些诱惑就再也不让肉体安宁了…… 是的,他一定要缠住她,并用一切可能的办法把此刻在他心中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狂热的那种欲望之火在她心中重新点燃起来。 他用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给她写了一封长达六页的荒唐信,信中充满了热烈的恳求、抽象的论证、无数的感叹号和自杀的威胁。 第二天一早他便派迪奥妮西亚把信送去了。直到晚上,回信才由一个在农庄干活的男孩子送来。他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信中只有这么几个简单明了的字:“我恳求你,让我安宁,让我静思我的罪孽吧。” 但他不肯就此罢休:第二天他又去里科萨拜访老太太了。他在唐娜·若塞帕的房间里见到了阿梅丽亚。她面色非常苍白;他在那儿的半个小时中,她两眼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针线活儿;他深深坐在扶手椅里,一直处于一种忧郁压抑的沉默之中,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老太太的问话,那天上午老太太特别健谈。 第二个礼拜,情况还是一样:一听到他走进来,她便急匆匆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是在老太太派热尔特鲁德来说教区神父先生来了,想跟她讲话时才出来。她来后把手伸给他,他总是发觉她的手很热;然后她便坐在窗口,拿起她那永远做不完的针线活儿,一声不响地缝起来,使教士变得一筹莫展。 他又给她写了一封信。她没有回信。 他发誓永远不再去里科萨;他要藐视她,但是在床上辗转了一夜不能入睡、脑子里一直翻滚着她赤身裸体的幻觉之后,第二天早上他又动身去里科萨了。一个每天看到他走过的修路工头,脱下油布帽向他敬礼,他不禁脸红了。 一个细雨蒙蒙的下午,他走进那座大房子时,正巧碰上了费朗院长,他正从门口出来,一边把伞撑开。 “喂,你在这儿啊,院长先生!”他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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