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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链接艺术:“意象”的“e”象化与生命的无限绵延

作者:王 妍




  1.从“以言明象”到“言”、“象”的数字化转换
  如果说,传统艺术是靠“言”——符号媒介来表达“意象”,而这个“意象”要通过心灵的操作——联想和想像来完成,并且最终羁泊在心灵之中,那么超链接则利用数字化手段创造了全新的、可感知的、物化的“e”象。
  漫画家穆尔曾预言:在超链接文本中,不仅可以实现文本的超链接,而且可以由“读者控制文字与图案,更重要的是,读者控制这两个构成元素之间的相互作用,那是连电影都无法做到的。有一种‘言下之意’的效果持续发挥作用,既不属于视觉,也非纯文字可达成,而是两者结合所产生的独特效果”。{16}他所说的“言下之意”(under-language)的效果,即语言“意象”的数字化呈现。新一代超文本作家狄勒缪斯和伙伴已经将之变成现实,他们创作了网络上第一部“让我们对超文本的未来眼睛为之一亮”的“3D虚拟实境”文学作品《Holo-X》。1999年摩斯洛坡的小说新作《里根图书馆》,有更繁复而且出色的艺术应用,不仅其超现实3D景观很值得驻足品味,还允许读者进行360度的环视。现在,融合2D动静态图案的超文本创作已蔚为风气,3D环境营构作品意象更是一个全新的探索。通过点击“言”(文本),可以获得“言”所描述的“意象”,并且这个数字化的“e”象与心灵的“意象”一样,是按照主体的意愿、设计、自己生命力量创造出来的“意象”,带有生命独一无二的个性化色彩。虽然目前以3D虚拟实境为阅读接口的3D作品并非完美,但其为超链接艺术的范例和先驱,可以对意象的“e”化有着筚路蓝缕的开拓之功。
  现在,当我们读一首诗,“不同以往的是,屏幕上这首诗可能是李白《月下独酌》的数字化,”{17}或许,不久的将来,我们会身处其境,与作者一道,在如水月光的丝丝清凉中,在隐约袭来的阵阵花香中,我们与李白的生命融为一体,与诗人一起举杯邀月,独酌吟咏,盘桓于人生的那样一种孤寂与美丽!
  2.从意象的“e”化到生命本体的绵延
  超链接艺术的惊人成长、业已臻至的能力以及其所造就的生存方式,给传统艺术意象带来深远的改变。主体情志的意识流动,外化为超链接的点击行为,主体意象的心之构想,变成了亲手创造和亲身践履。而超链接就是我们达到远处的桥梁,我们似乎正在借此抵达意想中的“远”,并把生命的力量彰显于“远处”,“因为这正是关键所在:意象是与‘不在场’的事物进行接触的一种方式,是赋予这种事物以心理的呈现或心理的存在的一种方式。通过心理上的再现去占有一个不在场的事物,这可以在两个方面获得愿望的满足。它不仅可以满足一种渴望而不可得的追求,而且还可以成为通往创造力的出发点”。{18}
  《远程花园》自1995年展出至今,一直由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通过点击链接在灌溉和培育着,“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按程序设定的四季生生灭灭地轮回,人们悉心地照料和培养着花草,他们的意愿通过他们的点击行为来完成,此地的生命与远程的生命彼此相互关联。不论是曾经的恶意点击引发的水灾,还是通过修改程序维护的繁荣,人的情志和活动与远程的花园息息相关。日本某建筑物中的一盏灯可以由参与者在世界的其它地方控制它的灯光,(1996年,[日]藤幡正树《网上光》),在黑暗中的一颗种子可以因人们通过网络链接传送的光照而发芽生长(1994-1996年,[巴西]埃德亚多·卡茨《未知心灵的传输》),在东京ICC的展览会上,人们可以通过飞鱼的眼睛观看巴西的雨林,并听到雨林中神鸟的歌唱。(1996年,卡茨《神鸟》),1999-2000年,来自89个国家的80万人利用网络界面控制远在几千里外的墨西哥ZOCALO广场上设置的探照灯,并任意设计组合成各种造型。([墨西歌]拉菲尔·洛扎诺-亨默《矢量高程》),不相关联的生命世界因超链接而紧密地关联在一起,意想中的景象变成了现实。
  “意象”已不再停留在心之营构之象,思想的力量已经变成手的力量和身体的力量,思想的腾跃成为人的身体力行。生命真的可以就这样在另一个时空绵延。“超链接”正在成为人类最重要的数字化生存。
  
  结束语
  也许,柏格森的发现揭示了某种事实:人有一种共通的、“自意识的、能够静思自己的对象并能将该对象无限制扩大的本能”,{19}柏格森将其称为“直觉”的本能——绵延,它首先是我们意识生命的特有形式。超链接就是生命追求运动的连续的、不可分割的、对于生命万分重要的“绵延”。超链接“不停歇的地点变换——无形骸的漫游”{20},这正是将生命世界不相连的部分联系起来,实现生命的“绵延”的形式。柏格森用他充满诗意的语言憧憬到:生命像草木的绿色部分进行积蓄那样,是一种在贮水池中积蓄的倾向。贮水池里灌满喷发着蒸汽的沸水,不断地喷涌出来。生命是一个巨波,由一个中心向外铺展,在它的周边被阻止住,转化成振荡,只在一点障碍被克服,冲击力自由地通过了。{21}超链接的意义也许就在于,它给生命提供了克服障碍、进入自由境界的力量。
  (作者单位:哈尔滨工业大学媒体技术与艺术系)
  
  {1}Jurgen Ruesch, ”Technology and Social Communication, ”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Theory and Research, ed. L. Thayer (Springfield,Ill.:Thomax,1957)),P462。转引自 [美]斯蒂文·小约翰著,陈德民 叶晓辉译《传播理论》,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32页。
  {2}{3}[法]莫里斯·梅洛-庞蒂,姜志辉译《知觉现象学》,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年,第146页,第255页。
  {4}参见[德]哈贝马斯,张博树译《交往与社会进化》,重庆,重庆出版社,1989年,第103页。
  {5}Ernst Kapp.Grundlinien einer Philosophie der Technik. Zur Entstehungsgeschichte der Cultur aus neuen Gesichtspunkten[ VI ].Braunschweig,1877.41, 74。转引自王 楠 王 前《“器官投影说”的现代解说》,自然辩证法研究,2005年 2月。
  {6}参见[美]麦克卢汉,何道宽译《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年。
  {7}高亨《周颂考释(上)》,《中华文史论丛》,第四辑,北京,中华书局,1963年版,第90页。
  {8}参见陈伯海《中国诗学之现代观》,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143—146页。
  {9}参见郭令原“象”的含义及其在先秦文学思想中的意义,《甘肃社会科学》,2004 年第3 期。
  {10}苏珊·格朗《艺术问题》,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第126页。
  {11}{12}{14}{18}[美]·阿瑞提,钱岗南译《创造的秘密》,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62页;61页;63-64页;63页。
  {13}朱炳祥《中国诗歌发生史》,武汉,武汉出版社,2000年版,第187-188页。
  {15}苏珊·朗格《艺术问题》,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第126页。
  {16}李顺兴《超文本文学形式美学初探》资料来源:Intergrams: Studies in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s 2.1 (2000)。http://fargo.nchu.edu.tw/intergrams/002/002-lee.htm
  {19}{21}罗素,马元德译《西方哲学史(下)》,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349页;356页。
  {20}摩斯洛坡(Hegirascope)《漫游网际》This restless change of place for place: our bodiless hegira,1955),转引自李顺兴《超文本文学形式美学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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