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在心灵孤独中远足
作者：亢 康
作为美国现代写实主义的领导者，爱德华·霍珀用现实主义的创作观念，写实的绘画手法直抒胸臆，表达出了他对于当代都市人真实情感生活的真实感受。霍珀的艺术创作经历了插画时期，版画时期，水彩画时期和油画时期四个发展阶段，他运用的是真实的景象表现的是人类内心抽象的孤独。平淡的绘画中有着画家心灵上超越孤独的心境。在他结构松散的画面中表达出了对于当代都市人真实情感生活的真实写照。我们就从他的众多作品中选取几幅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从画面出发对他的孤独意境的表达进行分析。
总体看霍珀的作品，我们可以有这样一个概念，霍珀画面中的人物超过两个以上的很少，在那朴素的画面中画中人物总是处于一种静止的状态，但不顧固，处于一种内心的沉思中却并不自我，平行线的运用使景物构成水平的并行线，门与窗，树与建筑与平行地平线或者道路，铁轨形成垂直的对比，造成移动与静止两种对立概念。
在霍珀《星期天的早晨》(1930年)，《加油站》(1940年)等的作品中，作品构图简洁优美，随意中透露出着严谨，舞台式场面，将并行性技巧融入自己的作品中。1971年，美国纽约电话公司向他的订户进行调查，选取他们最喜欢的绘画作品来印制封面，创作于1930年的《星期天的早晨》被选中。这幅画并没有什么故事情节，只有我们最熟悉的清晨街景，画面中空无一人，只有这条空旷无人的街道和一排模样相仿的店面式的房间，早晨清新的阳光淡淡的照射在商店的墙面和窗户上，画面中充满了寂寥感，早晨以及早晨的阳光总是在其他作品中给我们以希望和美好的憧憬，在霍珀的绘画中这种生命的新生感全无，有的只是现实赤裸裸的清冷和孤寂，原来我们认为美好的清晨其实是这样的。这才是现实的真实感觉，现实得让人感到压抑，现实得抑郁而伤感，气氛甚至显得恐惧。
这幅画的整体构图简洁而不简单，画面中的每个构成元素都是随意而严谨，存在着密切的相互关系，平行的房屋与街道，画面垂直的门窗和消防水龙柱，既有主导画面的横向运动，又有打破这种横向运动，使得画面生动的因素，这种场景可以说是星期天的早晨，也可以说是每天的清晨，建筑形式的完美，平静和谐的寂静，抑郁神秘的氛围，这不仅仅是出现在星期天的清晨，是我们每天都会感受到的，正如霍珀所说的那样，“这个场景在曼哈顿第七或第八大道，之后不久，这些店面就被推倒了，我也喜欢《星期天的早晨》，但它也并不是非星期天不可，这个题目是别人给加上去的”。
这幅作品的另一独特之处是它的大胆性，被强化的孤独，以及为了表现这种孤独的力度所做的大胆的尝试，画面中的建筑、门窗以及街道都没有做具体的细致刻画，而是以粗犷的笔触宣泄了细致的情感，所有的画面元素都被大大简化，只剩下作为基本的构图因素。清冷的晨光，孤寂的街道，平行甚至有些呆板的房屋，取代了画面中人的角色的安排，这些都进一步地渲染了城市中的寂寞，这种寂寞就像画面中以及延伸到画面外的建筑物一样，是连续不断，没有尽头的，这种对于孤独刻画的张力和清晰性意境是霍珀所一直追求的画面表达。
他的绘画画面中的人物除了稀疏的一个人或者两三个人外，场景安排甚至都有一些牵强，有一些生硬的组合，同处一室却互不相关，例如《旅馆的走道》(1943年)，他们表面上的冷漠掩盖不了自己发自内心绝望的呼喊，人与人之间似乎是相识的，但表现出来的状态，反映出来的心理活动却是很陌生的，这正如现实生活中人们心灵深处的感受一样，我们的内心孤独得让人们渴望获得沟通，渴望与别人进行交流，毕竟人类以群居的方式生存，在外表的言语交流的同时更渴望得到他人的关心与理解。
霍珀的画中人物之间没有任何的张力氛围，也没有任何的男女引诱，他们在内心的煎熬下外表显得格外孤寂，在他的作品中以一种超然，漠然的观察方式向人们讲述着20世纪美国人的一种生活方式，这和美国当时的社会环境有着很大的关系。20世纪30年代的美国，爆发了经济危机，举国萧条，这对于习惯了繁荣生活的美国民众来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灾难，当时美国的绘画大都在学习欧洲的风格和潮流，是这场危机使得很多人开始关注并且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本土，这才是大家更应该去表达的真实风景，在这些画家中间，霍珀直接把自己的画笔伸向了这场灾难的受难者——美国公众的内心深处。经济的萧条，清冷的街景，孤独的男女，内心的空虚，表面的浮华，这些都成了霍珀绘画的主题。例如《夜鹰》(1942年)，郁闷中的沉默，这是一种时代性的美国精神，画面中的主人公所反映出来的精神倾向，这是霍珀孤独的代表作，画面中有四位人物，有貌合神离的情侣，有单独的男客，这是一种夜间的凄凉，是大都市中的孤独，是一种彻底绝望的深度，人们的道德已经蜕变为一种僵化、虚伪、浮华掩饰下的空虚，精神绝望到了崩溃的边缘，内心的生活和外部的生活方式发生了扭曲，人与人之间利益关系变得更为直接与赤裸，这使得政府对民众的承诺变为一种奢望，一种政治性的谎言，他们试图不再压制自己内心的渴求与欲望，因为正是这种压制使得处在经济危机时的人与他人之间的真实情感被完全地隔离。
在《加油站》(1940年)这幅作品中，森林与道路是水平线的构图，用加油站和竖立的招牌来打破这种平衡使我们感受到的是环境气氛的冷清，在偏僻的乡间公路，天黑之前，只有一个正在工作的加油站工作人员，画面气氛神秘而寂寥。画面的远处是看不到边的无际的森林，画面近处只有加油站和在这片森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的灯光，在灯光下给人温暖和希望的同时，视线消失的远处正是我们望不到边的未知世界。似乎这正是一种关于人类宿命的象征，加油站中的工作人员正好处于我们视线中黑与白的交界处，背景森林的自然与加油站的人类文明形成了一个对比，森林是未知的自然世界，加油站是人类的文明进程，我们人类正好处于这个交界的中心，他提醒了我们人类文明的进程是向大自然不断的扩张，正是我们人类对大自然的不断探索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连接作用。可以感知我们人类已经清楚知道的文明，自然正被我们慢慢熟悉与了解，但人类不可知的命运与前途正如那森林的黑暗，神秘与诱惑中充满着恐惧与危险。
霍珀以他独有的绘画语言和方式表现了外表繁华的商业化的美国社会的现代生活的另外一面，也表达了对这种繁华背后的真实生活的怀疑态度，画家超越了自我本身的心灵孤独，是一次心灵孤独中的远足，折射出一种大众化的可以被触摸的孤独感，在这种孤独感的背后是美国现代社会精神生活上的贫瘠。
(作者单位：上海大学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