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用水墨叙述文学的意境

作者:陈履生




  东健的画以前见过一些。最近看到他新创作的一批仕女题材作品,有古代的,也有现代的。这些仕女完全没有富贵气,而是透露出浓郁的书卷气,她们跨越古今,休闲的状态中有几许惆怅,有几多迷茫,完全是元曲中的那种情调,缠绵委婉,多愁善感。这又很容易让人想到林黛玉,不过曹雪芹笔下的这个形象,如果形成画面,能不能表现出文学作品中的那种感觉,可能也是因人而异,但总体来说比较难。
  从东健的画面看,那种以没骨水墨营造的氛围,充满了梦幻的感觉,或许这种感觉原来就是来自于他的梦呓。可能这和曹雪芹的红楼梦一样,完全是一种感受,所不同的是,曹雪芹的梦来自于现实,而东健的梦更多的是来自于知识。所以,他画的那些仕女基本上都与他的生活有很大的距离,这不仅是生活上的距离,更重要的是审美上的距离,而这种距离却为他的画增加了一层历史的薄雾,感觉上有点遥远。东健在知识的基础上建构了自己的仕女之梦,可能这也是他对某种生活的向往,对某种情趣的追求。 显然,如果我们能够身处于这种典雅的情境之中,那么,生活确实是很有味道的,因为这种生活富有文学气息的叙事方式,很有值得品味的诗情。
  中国的画家对于仕女的表现,可以说是由来已久,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明劝戒”,是为了让女人在男人的社会中成为贞妇烈女。所以“古名士画金童玉女及神仙星宫中有妇人形象者,貌虽端严,神必清古,自有威重俨然之色,使人见则肃恭有归仰心。”(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而唐代贵族人物的富贵气,浓丽丰肥,“在于得其闺阁之态”,“唐周昉、张萱,五代杜霄、周文矩,下及苏汉臣辈,皆得其妙,不在施朱傅粉,镂金佩玉,以饰为工。”(元汤厘《画鉴》)。在今天的社会中,追求“贞妇烈女”有点不合时宜,“施朱傅粉,镂金佩玉”更是司空见惯,所以,从艺术的表现高于生活来看,人们可能还是渴望艺术能够表现那种生活中没有或少有的东西,特别是那种理想中的感觉。东健所画的那些闺秀,所表现的那种情景、意趣、感觉以及透露出的书卷气,正是对现实的一种补充。
  闺秀有着独特的生活方式,一般具有一定的才德,她们的生活习性往往是和吹拉弹唱、吟诗作画联系在一起的,这是中国文化中一个具有独特性的内容,和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有关。而艺术的表现往往由小及大,《红楼梦》就表现出了宏大的社会主题,绘画虽然不能像《红楼梦》那样深刻地揭示社会问题,但是,包括闺秀在内的仕女画却成了中国绘画的一个重要题材,在审美上具有另外的意义。相对来说,仕女的概念比较宽泛,而闺秀就有一点专门性。东健笔下的仕女基本上都属于闺秀的范围。从中国画的发展来看,闺秀可能更适合于元明清形成的那种水墨形态的中国画的表现方式。东健有较好的水墨感觉,他充分利用了水墨的特色,尤其是发挥淡墨丰富的表现力,追求通灵、空寂之境,把与闺秀相关的文化很恰当地表现了出来,使人物形象在疏简平淡中流露出内在的气质。他的画格调清雅,情韵连绵,最容易联系到文学的语境。
  如果就文学与绘画的关系来看,中国的传统中曾经有过紧密的联系,不过,在近代绘画突出表现性的时流中,那种文学性基本上就消退在一种更为直观的表现中。东健似乎更加留恋传统绘画中的那种文学特质,这不仅表现在他所画的意境中,而且在绘画的形式上,他善于运用题跋,特别是榜题,连接诗词和书法,从而为他的画增加了一些文气,增加了一些与文学在形式上的联系,所以,他画中的意趣在很多方面都可以用文字描写,由此也形成了东健作品较高的艺术品格。
  (作者陈履生为中国美术馆学术一部主任研究员;郭东健为福建省画院常务副院长、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