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马顺强书法集》后记
作者:卞云和
前年,我又有幸跟随顺强同志为团长的黑龙江书法代表团远赴新疆进行书法交流,这一次他给我的印象更多的是敬服。西域的奇异风光对每一位摄影爱好者而言,都是一个难得的天赐良机,然而,南疆的烈日高照往往又使人望而却步。无论是在滚烫而浩瀚的大沙漠,还是在壮伟而深不可测的大峡谷,当我无奈地在树荫下喘气时,他则依然带着相机跋沙寻访,捕捉那难忘而震人心魄的瞬间。不到长城非好汉是需要自信和毅力的,人们往往会以各种借口宽慰自己的半途而废,而把执著和义无反顾、一往无前仅作为激励自己的口号,真正以此为实践而笑傲山高路险者,是应该让人油然而生敬意的。
去年,当我拜读《马顺强咏书诗集》时,则使我对其由敬服而升华为震惊了。二百余首咏书诗洋洋大观,这是艺术心灵波涛翻滚而汇集的艺术海洋。该诗集足以使国内书坛的同道们瞠目,因为以诗咏书,即使一些书法大家也仅仅是偶然为之,数首吟咏便足以自喜。顺强同志以精巧凝练之咏书诗汇成壮观的书史、书论、法书、书法等系列,其气势、胆魄、才情和博学均有令人不可思议之感。据说其共写了四百余首,精选其半,汇集成册,况又于紧张的工作之暇,聚滴水而成巨流,就更令人叹为观止。仰天舞剑、低首伏案,出手便傲视群雄,力求石破天惊,这大概不是其本意,本意中可能有更多的潇洒与执著。
顺强同志以诗咏书不仅是对历史的继承,历史上的以诗咏书乃至以诗咏诗,都有令人仰止的经典;而且,也是一种带有个性色彩艺术走向的必然趋势。其从小对诗与古典文学情有独钟,乃至于几十年后,仍然能一字不漏地背诵诸如《岳阳楼记》、《诗说》、《捕蛇者说》等历史名篇,更不用说便于吟诵和记忆的唐诗宋词了。这也就可以理解其二百多首咏书诗的数量庞大而表现技巧耐人寻味的原因了。更令人赞叹的是,其咏书诗中更多地反映了其对书法艺术、书法理论、书史及书法创作的独到见解。例如,其在咏后汉书家蔡邕时,揭示了蔡邕书法在隶书发展过程中的规范化意义,其认识是深刻的。又如其咏《中秋帖》诗,以流畅的诗句吟咏流畅的《中秋帖》,连贯自如洒脱成了其诗与这历史名帖的共同特质,不仅和谐巧妙而且异曲同工。
今天,我又有幸首先欣赏顺强同志准备汇编成集的大量书法作品,看到这些作品更使我眼前为之一亮。在我的印象中其以行草见长,而眼前所见,书体之齐备,形式之多样,是我始料不及的。真草隶篆表现在诸如对联、中堂、条幅、扇面、横匾等各种形式中,琳琅满目,蔚然可观。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学书和研究书法,居然形成如此的规模与风范。这不禁又使我联想到十年前的那次抚远行,联想到其对书法艺术的迫切和深厚的兴趣,这就犹如一颗饱满的艺术种子早已深深地埋藏于其心灵之中,如今已长成一棵枝繁叶茂的艺术之树,辛勤浇灌和培育的正是其自己。艺术的研究与发挥是需要特质的,顺强同志所具备的果敢的判断、执著的追求,从小对艺术的偏好与热衷或者说是与生俱来的素质,这一切便是其书法研究与创作成功的真正内因。
顺强同志的书法艺术以行或草为主要表现形式,这不仅是书法艺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向,也是现代书法艺术的共同追求,因为其更洒脱自然与自由。现代人的书法追求必须继承历史经典艺术的基因,这也是探寻顺强同志书法艺术风格的途径。其行草书大都表现出元、明书法的意蕴,如“流水游目、清风在怀”这幅行书对联,气墨雄强,结构端庄自然,在沉稳中不失变化之情趣,很有元代书家鲜于枢的用笔和结构特点。其“捲簾鹤对,出岫龙从”运笔果断,结体简洁,很有明代文徵明书法风格的特色。我不十分了解其书法艺术的师从,但观赏其大量的书法作品和临汉简法二王的习作,不但看出鲜明的出处和艺术的历史传承,而且更深刻地理解了其论书诗中所说“师有师无是大才”的含义。其篆书与隶书作品,又有着很浓郁的清人风格,清代是篆隶艺术大放光彩的时期,是篆隶艺术前所未有的创新时代。从其一些线条简清而结体开放的篆隶作品中,可以看见清代钱坫、陈鸿寿等艺术大师的影子。由此可见,其取法是广泛的,艺术之路是开阔的,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是其诗,更是其书法艺术的成功发展之路,追求前贤,表现个性,顺强同志正是遵循这条亘古不变的艺术之路阔步前行的。
纵观顺强同志所有的书法作品,还可清晰地看到一个鲜明的特色,即笔法异常简洁,纯净的线条成为其书法艺术的主要表现形式。线条的纯净反映心灵的平静。在书法艺术的线条表现中,大凡情感强烈,心潮起伏,大都由浓墨重顿表现。最典型的是明代书家徐渭,情感激烈而满纸重顿重捺,笔划狼藉而波澜起伏。顺强同志书法的线条,舍弃重顿轻提,均衡而纯净的线条似乎在纸上轻柔而缓缓流走,如悠悠白云,飘然而至,将欣赏者带入一个纯净而不染凡俗的宁静世界。倘若说其这种书法线条或者说书法风格似曾相识的话,那么,首先使人联想到近代书法大师李叔同。最有代表性的如“养性名山胜水,呈祥玉凤金龙”这幅对子,与弘一法师的书法风格如出一辙,没有重顿轻提,没有钩挑撇撩,剩下的只有祥和安谧的线条。这是超凡出世的艺术表现,是归真返璞、纯静闲雅的艺术表现,是与世无争而回归真性的艺术表现。由此使我联想到其曾语重心长对我说过令我至今难忘的一句话:“云和啊,我们都要修炼”。
我在拙著《书法哲学》中,将历史上的书法创作归纳为继承型、抒情型、综合型,简化型四大类。其中简化型最难,难在放弃、难在简化,难在继承发展书法艺术钩挑撇捺等主体表现方式。舍弃才能出世,才能净化,这是人的心灵与精神的升华,其中代表书家有清代的金农和近代的李叔同。金农是在50岁以后沉湎书画而提炼出令后世叹为观止的充满禅意的所谓漆书,李叔同也是晚年才表现出平静幽远的书法风格。那么,无巧不成书的是,顺强同志也是50以后才流连于书法艺术,并不约而同地走了一条简化型的艺术创作之路,或许是偶然巧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简化型书法风格的形成,必须以达到人生修炼的至高境界为基础。
顺强同志原本嘱余写序,我不能将其谦虚视为商量,更不能越礼而违背祖训,便以后记之形式,说点儿心里话和艺术上负责任的理解与认识。
(作者为黑龙江省书法家协会副秘书长,《书法赏评》杂志常务副主编;马顺强为黑龙江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党组书记、主席,黑龙江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