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中国传统吉祥图案的艺术化特征
作者：刘福臣 刘惠艳
吉祥图案在中国古代就已发展得较为成熟,近现代吉祥图案则发展得更趋稳定与规范｡它是为了满足人们的精神生活而创造的一种艺术形式，用一句美好的词汇,用语意相关的命题和比喻谐音等手段,组成一意一图,二意一图,三意一图等｡它几乎出现在涉及民间工艺各个品类中,是具有明确主题的特殊的美术式样,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丰富内容的充分体现｡
在民间,每逢婚､丧､寿､庆等各种节日,人们均以各种不同内容的吉祥图案表达内心情感,它以各种不同的形式遍及人们生活的各个角落｡吉祥图案的表现手法多种多样,有的是抽象意念的具象化,有的是具象事物的抽象化｡在吉祥图案的表现手法中,借物以托意,即寓意的表现手法最为常见,它也是吉祥图案中重要的表现主题之一｡从功利的意愿的角度看,它大概分为三种:一种是表现求生的意愿,这种民间的求子习俗与民间艺术中表现的生殖内容,可能与远古时代的求子巫术,生育信仰有着某种渊源｡也就是希冀家庭､家族或社会群体繁衍不息｡“瓜瓞绵绵”是比较常见的一种,《诗经》中说:民之初生,瓜瓞绵绵｡其意为老百姓生息繁衍,像瓜瓞一样,连绵不断,祝福家族昌盛,人丁兴旺｡被称为“喜娃娃”的“抓髻娃娃”通常是双鱼莲花的阴阳合体神,这是在结婚时洞房贴的一种喜花(包括窗花､团花､角花等)｡这种喜花是表示生殖繁衍的“鸡”和“鱼”､“莲”结合起来的形象组合｡在陕北,也称“鱼戏莲”､“莲花娃娃”､“娃踩莲”,体现了生殖繁衍的原始观念｡除此之外,还有“榴开百子”､“麒麟送子”､“宜男多子”｡以及表示增寿延年的“寿比南山”､“八仙过海”等｡另一种以喻意的表现手法是趋利,即盼求日常生活丰衣足食,物财两旺｡如“年年有余”､“财福临门”､“金玉满堂”､“五谷丰登”､“四季连元”､“刘海戏金蟾”等,还有一种是驱灾避邪类,即祈望避凶禳灾,去病无灾｡流传在甘肃信阳的“扫天婆”,是最为典型的一种,每当阴雨连绵时节,久阴不晴时,当地的妇女们就用五色纸剪一个七寸余高的手拿笤帚的纸人,挂在院子里,或系在木棍上､高粱杆上,或插在墙上､院子里｡“扫天婆”的形象通常是女人形象,有的地方还要做成红袄绿裤,白脸小脚,能够驱云散雨,是民间常用的表现形式之一｡民间五月初五端午节,一般男人女人都要佩带香气扑鼻的荷包,手腕､脖项､脚腕上再系上五彩线,门上挂着“艾符”,以此来避邪｡民间常见的还有“克五毒”,即 “蛇”､“壁虎”､“青蛙”､“蜘蛛”､“蝎子”｡把它们绣在香包､背褡､肚兜上,可以保护家中孩子的平安｡还有“秦琼敬德”､“遇难呈祥”､“狮子滚绣球”也是此类吉祥图案中经常被老百姓运用的表现手法｡
象征的表现手法也是吉祥图案中经常用到的形式之一,它是以事物的形态､色彩或生活习性,用事物之间相同或相近的形态,比喻特定含义,构成图案｡如:“桃”既象征长寿,又能避鬼｡“双鱼戏水”､“彩蝶双飞”､“鸳鸯戏莲”等象征美满､幸福､欢乐｡民间结婚时常用到这些图案,表达了婚姻美满､夫妻和睦､白头偕老､家庭幸福的情趣,增加了喜气洋洋的气氛｡在陕西安塞和吕梁地区,结婚布置洞房要剪窗花,“蛇盘兔”是最流行的一种,安塞民歌中有“蛇盘兔,必定富”的唱词,是说十二属相中男子属蛇､女子属兔的婚配,家庭和睦､富裕｡把这种类型的剪纸贴在结婚时的洞房中,既可用来逗趣,又有吉祥如意的美好寓意｡
谐音的表现手法是运用汉字的语音特点,进行同音或近音的转借,来表示一定的含义,构成图案｡“蝙蝠”同“福”,“佛手”象征“福”､“寿”,“团花”是以花草或人物､动物组成球状图形,显出“团”,即有“团结和气”之意｡还有“三羊(阳)开泰”､“(鸡)吉庆有余”,“葫芦”有“福”､“禄”到之意｡
吉祥图案的表现手法中,还有借文字抒情达意的,将文字化为装饰的元素,直接构成图案,也有运用拟人或拟物的手法,表现一定事物,还有用象征性的符号表示不同意义,即一种标记,标识｡如:“鸟”表示“日”,“兔”表示“月”,“鱼”表示“余”,“钱”表示“富有”等｡宁绍平原民居建筑中作为“镇宅”的生命符号“水盆万年青”,就是祈愿,年丰人寿,子孙万代兴旺发达｡除此之外,民间的吉祥图案中还有如意纹,盘长纹,万字,寿字,蟠龙纹等也是蕴含着吉祥美好的寓意｡
吉祥图案总是从正面的角度对事物进行肯定性的表现,通过赞美､颂扬､庆贺､祝福､抒情言志等类型表现出来,由于民间艺人的独特的生活经历､情感色彩､审美心理和美感需求,使吉祥图案呈现出鲜明的个性和特有的艺术特征｡首先:吉祥图案具有一定的依附性,一般来说,吉祥图案都是依附在民间工艺的各个门类中,如剪纸,年画,染织等工艺门类中,它不会独立于民间美术之外而存在｡其次,吉祥图案具有一定的变异性,它的最初形态,必然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变化,这种传承中的变异现象,也不断地调节着与其流传的时代､民族､地区､习俗之间的距离,使其变得更为统一｡最后,吉祥图案都蕴含着一定的情感,每一种吉祥图案都不是凭空出现的,有的可能带有一定的宗教色彩,但它表现的都是对现实生活的热爱,追求生活幸福美好的感情愿望｡所以,吉祥图案总是洋溢着幸福､欢乐､喜庆､祥和的气氛,总是给人以生活的希望和生活的信念,这也许就是吉祥图案带给普通民众最直接､最真挚的情感｡
如果就中国民间艺术的吉祥图案而言,它是一种典型的艺术符号的表现形式｡它追求着人类生命情感运动的崇高形式｡从人类共享的空间来看,它之所以能够演化成人们生活中的艺术表现形式,其实是由于生活的真实性与审美结合的过程,加上人类情感的介入,这些表现手法多样的吉祥图案直接被作为一种符号来看待,由此而产生了作为人类视觉变化中的民间艺术品的多种艺术形象,即吉祥图案变成了表现人类情感的二维艺术符号形式｡
吉祥图案作为一种艺术表现形式,以表现美为目的,以此作为象征的图示,通过平面或立体的空间的依附关系为人类的生命情感创造表现的自由形式,这也就是为什么吉祥图案能够以多种不同的艺术形式表现出来的原因所在｡吉祥图案的发展是一个过程,从早期人类的生活体验走向观念表现艺术,侧重于对客观事物的再现过程,包括模拟性再现,视觉经验的再现,以及对这种经验替代物的创造｡从民间艺术的发展来看，吉祥图案则侧重于人类的主观表现,并含有构成和表现的意义｡
初看作为艺术表现形式的吉祥图案是脱离了人类生活的独立形式,但它源于生活,只是人类在满足生活需要的基础上,才把这些与生活相关的内容或崇拜物推向艺术的殿堂｡这些传统的吉祥图案有时孤立存在,有时综合运用,因而其表现手段更为丰富｡传统吉祥图案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过程,而逐渐发展成熟的,它的表现内容和手法也变得相对稳定,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吉祥图案虽然风格各异,但它们都蕴涵了传统的“吉祥”观念,表现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反映了中国的传统文化的丰富内涵,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和深厚的包容力,体现着天人合一的思想和以人为本的人文精神,在几千年的发展历程中不断丰富和完善自己｡
在西方文化不断冲击下,中国现代的艺术设计家面临的是如何借鉴继承中国传统文化,并同时探索中国现代设计如何发展的问题,怎样从传统文化中汲取精华,创造当代中国设计文化｡加深对传统文化和当代文化的理解与认识,已成为提升中国艺术设计整体水平的重要问题｡一方面,我们关注传统民间艺术的保护与继承问题｡另一方面,如何开发利用这些丰富文化艺术遗产,保留中国传统文化中有益的东西,在比较､分析的过程中与现代设计思维相结合,把传统的民族文化精神融入到现代的设计理念中,完成传统到现代的转换｡从而创作出具有民族性的设计作品,把中国的现代设计推向更高的层次而走向世界｡
(作者刘福臣为黑龙江大学艺术研究所所长､教授;刘惠艳为黑龙江大学艺术学院教师)
①杭间､何洁､靳埭强主编《中国传统图形与现代设计》,山东画报出版社,2005｡
②董季群主编《中国传统民间工艺》,天津古籍出版社,2004｡
③靳之林《抓髻娃娃与人类群体的原始观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④钟敬文主编《民俗学概论》,上海文艺出版社,2000｡
⑤潘鲁生《民艺学论纲》,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1998｡
⑥靳之林《生命之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
⑦左汉中《中国民间美术造型》,湖南美术出版社,1992｡
⑧杨学芹､安琪《民间美术概论》,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