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有关性别追问的影像表达

作者:陈 力




   从《外来妹》到《牵手》、《大明宫词》、《好想好想谈恋爱》再到《空房子》,在近二十年国产电视剧创作过程中,对女性的关注,经历了政治与社会问题的中心到向性别问题中心的过渡,私人话题性别问题相继进入叙事。这不仅仅是叙事策略的转变,更主要的是,它意味着性别研究在走向独立化与深入化。性别视角的切入,为意义的多重性的提供多维呈现提供了有效的范本。
  
  一
  
   在时代视阈中,性别理论的建构,与马列主义关于阶级理论、民族理论同样具有突破性的意义。综观林林总总的国产电视剧创作,能从性别视角切入,对已有的政治经济文化进行审美观照的作品,并不很多。性别问题还远没有像阶层、民族问题那样进入意识形态的主流受到人们的普遍关注。电视剧《好想好想谈恋爱》是继《大明宫词》后,以轻喜剧形式出现的女性视角电视剧,它在性别视阈中的贡献不容忽视。它的当代都市生活背景,白领爱情,细节中的哲理探讨等,都使它在当今国产电视剧中早现出一种新鲜之意。
   总的来看,在目前,在国产电视剧的创作实践中,对性别问题的关注程度还远远不及。在这样的创作环境下,电视剧《好想好想谈恋爱》与《大明宫词》一样,以女性立场,女性视点,女性话语进行叙事,在女人/权力/欲望的关系中表达女性主义,这是很难得的。
   与《空镜子》中呈现女人的自私、对立,缺乏团结精神;《外来妹》中凸现女人争取社会角色社会地位的社会意义;《午夜有轨电车》的表现女人争取人的生存价值的努力相比,《好想好想谈恋爱》更含有性别意义,即它凸现了女人作为性别群体在两性关系阵营中,其团结的力量和作用,及由此带来的价值和作用。性别问题的引入,使作品拓宽了传统叙事固有的意义范畴,也打开了使问题的进一步深入的新的通道。
   这几部电视剧表明,电视剧创作由强调女人的社会角色的社会主题,到突出女人的性别角色,突出女性在两性关系中性别意识觉醒的性别主题的变奏中,性别问题被凸显,性别意义被强化。有关性别问题过去总是从权力/性别,社会地位/性别,社会身份/性别中进行探讨。我们看到,过去,在表现女人的独立性时,总是表现社会角色的独立及独立的社会意义,即,社会身份的独立,是她们唯一奋斗目标。这里,社会身份/家庭身份是对置的,社会角色/性别角色是对立的,女性在失去性别身份时才能拥有社会身份,只有斩断性别关系,才可能进入社会的视野,完成社会角色的独立,这已经成了不容怀疑的唯一命题。性别问题只体现社会意义和人生意义,只须化归到社会问题、人生问题之中,而它本身的问题完全被淹没了。这里其实掩藏着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是不是女性的社会地位问题、政治问题、经济独立问题解决了,两性关系中的问题就都解决了?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当《好想好想谈恋爱》凸现了两性关系命题,使它不再仅仅是政治、历史、人生命题的附属,而是从中独立出来,同政治权力、经济地位等具有同等的重要性时,我们会发现,原来性别问题还如此繁复还有如此大的重要性。
   应该说,《大明宫词》表现了权力制度中的女性主义,《好想好想谈恋爱》表现的是爱情中的女性主义,《空房子》表现了日常生活中的女性主义。我们认为女性主义既是一种政治立场,同时更是一种人文关怀,是一种人性关怀。它不但是政治/性别,经济/女性、文化/女性的话题,关心女性的社会独立身份的确立和制度中的权力的获得,同时,它还从生命本身出发,是有关爱情/性别的话题。《好想好想谈恋爱》的性别关怀,体现在后者。它的性别关怀不吝细节,具体表现有,女人的性征去掉后,还是不是女人?女人究竟该不该花男人的钱?女人的婚外情该如何评判?与旧情人相见,如何面对?是横眉冷对,还是表情暧昧?如何谈恋爱?如何对付色狼?如何选择适合自己的伴侣?女人养一个男人,是否会心理平衡?完全扮演传统社会中的男人角色,承担传统社会中男人的责任,该如何理解?如何面对需要自己资助的男人?是否该有心理抱怨?如何接受二人的生活习惯的不同?如何改变女人耽于情感、有虚荣心的弱点,使她们在交往中不再受骗?女人在实现了经济的独立后,如何完成感情独立的问题。可以说是有关爱情的十万个为什么。可以说,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一部电视剧在探讨两性关系问题时如此细致入微和切合实际。
  
  二
  
  1.性别话语
   《好想好想谈恋爱》采用女性第三人称与第一人称、旁白与独白交错使用的方式,构成声音的双声部和谐。自我叙述与他者叙述的结合,便于女性心理与言行的全面刻画,由内向外的全面表现。此外,它灵活多变,进退自如,使作品呈现出轻松风格。
   福科认为,话语是构成知识的社会实践。历史上的男人话语被定位于:有力,直接,有逻辑性,把女人的话语定位于,情感色彩较浓,饶舌,冗长,琐碎,无聊。显然《好想好想谈恋爱》是打破这一话语成规的,剧中的女人语言是理性化的,具有逻辑性的、哲理的、简洁生动的,呈现女人们争取操纵权的智慧,表现女人诉说的力量。在语言表达时,语言释说与场面模拟相结合,声图并茂,相互参照,相得益彰。《粉红女郎》的语言感性化,以满足感官愉悦为目的,娱乐性突出。
  
  2.性别视点:
   《好想好想谈恋爱》视点是女人的。它以具有主体人格独立意识的四个女人作为叙述主体,对男人,对现实状态中的两性关系,进行审视与省察。
   所谓女人视点,不是仅仅意味着性别上与男性视角的差异,更主要的是,它以一种平视,而不是仰视或者俯视的视角去看男人,它体现出一种性别关系上的平等性。其次,女性视点还表现在它着意构建的性别独立的集体姿态。不是被动地等待被男人俘获或以献媚的姿态向男人邀宠。最后,它真实地表现女性经验、女性的爱情感受,这种女性经验与女性体验,是男性视点绝对做不到的。
   性别关注在最初一些作品尤其是女性创作的作品中,有明显的贬低,弱化或排斥男人的主观倾向。
   《午夜有轨电车》,负心的阿明,跪在月华脚下,是被丑化的;《过把瘾》中,方言是逃脱责任,是被弱化的;《空镜子》及《浪漫的事》中,作为一家之长的父亲和男人或虚设,或缺席;《好想好想谈恋爱》中男人是配角。
  这是在女性主义的最初阶段,为了达到颠覆男权观念的目的,矫枉过正,对男人进行弱化或贬低的主观故意。其实,伴随人们认识的深入和性别理论成熟,会发现,女性主义不是主张强权,不是以一种歧视取代另一种歧视,不是扬此抑彼或非此即彼,它最终的目的是指向平等和谐,指向完善与发展。在不断前进中共同发展,这是人类自身建设的永恒使命。
   任何镜头都有主观性,《大明宫词》和《好想好想谈恋爱》表现出性别的倾向性,这使它们不同于一些传统作品,比如《午夜有轨电车》时期凸现道德伦理的倾向性。剧中对背叛了妻子的阿明的指斥态度,主要来自这一时期占据主流位置的道德评价。阿明下跪这一镜头具有道德批判的含义。而在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中,对人的评价基于历史观和西方对东方的评价原则(比如西方男人对东方女性的想像),道德观不再占据主流位置。当王起明为生存而突破道德底线时,遇到的不是谴责,他不再是“丑”角和道德罪人。《牵手》与《中国式离婚》同是探讨两性关系,但前者更侧重于探讨女性在如何完善自我,承担社会角色与性别角色,如何面临男人或社会带来的困境的问题,显然,它的前提是,男人出问题了,女人遭遇了男人的情感背叛了,该怎么办;后者则跳出把道德问题当作焦点的狭小圈子,比如没有将外科主治医生宋建平的有否‘婚外恋”当作探讨目标,宋是不是道德缺失并不重要,它似乎更关注两性间的相互理解与关系和谐的问题。将问题引向两性关系需要完善的问题。这样,就比简单地将问题的存在归结于某种问题,或者哪一方的过失与错误,要深入得多。宋建平和林晓枫,刘东北和绢子,两性关系的冲突,来自各自相互关系的不够完善。所以如果从性别问题入手,应该感到这几部作品在性别关系问题上,是提出了一些问题的。《大明宫词》和《好想好想谈恋爱》的性别倾向性主要表现在,它们都以强化了女人的主体性为主要内容。前者说女人对权力的操纵,而后者则集中探讨对感情的操纵。在两性关系中,她们面对男人的道德缺憾或性格缺点等,都显得老练了许多,成败得失尽显从容。发生这样的变化,应该归结为女人性别观念成熟,归结为创作对性别问题的重视已经逐步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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