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9年第1期
冬天的情人节
作者:汪 沛
冬天的气氛很浓烈,很多老人被急急忙忙地抬进医院,又被凄凄惶惶抬出医院,他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从来没有见过像现在这样卖花的,每一个花店门口都是一半玫瑰,一半菊花。玫瑰固然艳丽,红色热情,白色高贵,粉色梦幻,紫色妖艳;然而当一片黄色亮亮的闪现在你面前时,你的目光绝对不会从那片菊花中移开。生的活力与激情,让人对死的严峻与酷烈难以释怀。
冬天应当是老人们最害怕的季节了,有一些老人往往熬不过冬天就去世了,他们倒在了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门槛。剩下的另一些老人们则在忐忑不安中继续度过那些寒冷的日子。
花源的桥头跪着几个老人,面前一律摆着一个脏碗。他们低着头,背佝偻着,衣衫褴褛。桥上人来人往,但只要经过那些老人的,步履都会加快,一脸漠然地走过去。换作以前,或许人们会丢下几张钞票,但现在,人们只会一脸嫌恶地说:“骗子,一天不知道赚多少钱!”积点口德的人便会说:“不给他们钱是希望他们自食其力!”不知这话是否能够安慰到他们的良心。
一支玫瑰15元,一盒德芙45元,一对情侣捧着一大束花和一盒巧克力走过一个老人,不小心踢走了那个仅有几个硬币的碗,情侣们毫无所觉的前行,没有丝毫的停留。花香缠绕着他们,嬉声笑语弥散在空气中,天,是不是更冷了?
似乎是被碗在水泥地上刺耳的摩擦声突然惊醒,那老人始终低垂的头猛然抬了起来,望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一脸的惊愕,继而一缕苦笑爬上他纵横交错的脸庞,略微上扬的嘴角和眼里深深的悲伤,仿佛在嘲笑自己,也在嘲笑路上那些笑艳如花的人们。
他伸出枯树枝般的手,在地上慢慢向前摸索着,下肢的残废让他不得不依靠手臂的力量来支撑整个身体,一厘米一厘米的前移似乎都用尽了他毕生的力量。终于,那双青筋突起指尖发白的手在颤抖中碰到了那个碗,身后,跪着的双腿在地下拖出了一条浅浅的尘迹。
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碗总算又回到了眼前,老人又恢复到泥塑般的姿势,低着头,佝偻着,衣衫褴褛,但老人脸上因寒冷而蜷缩的表情已变成了欲哭无泪,甚至是绝望。
看着老人紧了紧衣服,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能熬过这个冬天吗?一辆黑色本田闪过,后车箱上放着一个巨大的花圈,上面全部是新鲜的菊花,黄灿灿的一片。
那当然不是属于他的,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是属于他的呢?
汪沛,湖北仙桃中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