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试析《史记》中谋士的人生轨迹

作者:姚海燕




  作为以人物为中心的纪传体散文,《史记》(尤其是其中的“纪”、“传”部分)通过展示人物的活动再现了多彩的历史画面。从《殷本纪》中“第一谋士”伊尹的粉墨登场,《周本纪》中武王于牧野之战后“封功臣谋士,而师尚父为首封”。我们可以发现其中共涉及到40多位谋士,他们贯穿了黄帝至西汉近3000年的历史,并活跃在几千年风云诡谲的历史中。
  谋士绝大部分出身低微,被司马迁奉为谋士典范的吕尚,虽“其先祖尝为四岳,佐禹平水土甚有功”,但到吕尚这一代已沦为庶人。而曾“威信敌国”的蔺相如曾也只是“赵宦者令缪贤舍人”,哪怕在演绎了“完璧归赵”、“渑池会”两段传世佳话被“拜为上卿,位在廉颇之右”后,还是因其卑微的出身被大将军廉颇怒斥为“贱人”。苏秦和张仪堪称《史记》谋士中耀眼的“双子星座”,战国舞台上风光无限的绝对主角,但两人均出身贫苦农家。汉初三杰之一的陈平少时家贫,“家乃负郭穷巷,以敝席为门”。西汉谋士公孙弘为“齐人,少时为狱吏,免,家贫,牧豸海上”。低贱的出身,让谋士的崛起倍加艰难。
  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弗乱其所为”,要想“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那么远离政治权力中心的谋士们就注定要接受命运的考验,在实现自我价值的漫漫长路上苦苦求索。例如,“少好刑名之学”的商鞅虽“以强国之术”使秦孝公“不自知厀之前于席,语数日不厌”,继之发出“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的时代最强音,并在秦国成功的实行了变法,为秦国统一六国奠定了基础。但追溯到商鞅还是“卫鞅”时:在魏国,虽“事魏相公叔座为中庶子”,并得到病中公叔座的赏识,称其“年虽少,有奇才”,嘱咐魏惠王“举国而听之”,否则“必杀之,无令出境”,但之前“嘿然”,而后无奈“许诺而去”的魏惠王根本就没将“有奇才”的卫鞅放在眼里,因而公叔座死后,商鞅在没有被魏惠王委以重任的同时,也没有受到任何的恐怖袭击。为寻找新的政治机会,商鞅“乃遂西入秦,因孝公宠臣景监以求见孝公”,不幸的是传说中求贤若渴的秦孝公在商鞅的“帝道”高论中竟“时时睡”,并毫不客气的将其斥为“妄人耳,安足用”。锲而不舍的商鞅又投其所好分别以“王道”、“霸道”三见孝公,直至“强国之术”引起孝公的兴趣,商鞅才得以进入权力政治的中心,但在之后的变法过程中还是不断受到朝中保守派的责难。这一波三折的故事本身就很好的诠释了谋士在政治中崛起的艰难。而在《苏秦列传》中记载苏秦初次出游受困及受到兄弟嫂妹妻妾的嘲笑,之后愤而闭室伏读揣摩“周书阴符”达一年之久,在确认“此可以说当世之君”后,乃“出关”求说周显王,但“左右皆少之,弗信”;转而西至秦,说秦惠王时又因“方诛商鞅,疾辩士,弗用”;后又东之赵,而“奉阳君弗说之”;直至“去游燕,岁馀而後得见”,终于得到燕文侯“子必欲合从以安燕,寡人请以国从”的承诺。从苏秦以“连横”游说秦惠王失败到其转而以“合纵”游说六国相距数年,几经辗转才最终得以歃血于洹水之上。
  韩非子的《说难》可谓道尽了“谋士”的个中三味,然尤具讽刺意味的是,韩非子在明知“说难”的前提下却毅然地走上这条不归路,盖世才华还没来得及展现,就因其同窗李斯的谗毁而冤死狱中。太史公对韩非子的结局充满同情,“余独悲韩非子为说难而不能自脱也”。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不独韩非子,从“信而见疑,忠而被谤”的屈原到“尊主卑臣,家危国泰”的晁错,《史记》中所记的绝大多数谋士都没有逃脱“名立身败”的悲惨结局。李斯辅秦,“夷郡县城”,“削兵刃”,谏阻逐客,广纳人才;反对分封诸侯,“不立子弟为王”,秦虽称霸业,李斯最终却遭“五刑”,“腰斩咸阳”。吴起佐楚,申明法令,裁减官吏,废疏远之公族,楚国自此国富兵强,然“及悼王死,宗室大臣作乱而攻吴起”。晁错为汉,着力削藩,“收其枝郡”,最后竟“衣朝衣”被斩于东市。而佩带六国相印,煊赫一时的苏秦最后也为燕昭王反间,惨遭车裂。其中,即便有个别谋臣如萧何虽未死于非命,但死前已不被信任,处境尴尬,“三见疑,三自脱”,始终在君忌臣谀的疑海谗波中苟且偷生,“忧伤以终老”;有的甚至流落异国他乡,晚景凄凉。
  
  姚海燕,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