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椭圆形
作者:江少宾
与圆形相比,椭圆更具有承受力。圆形好比是个气球,从任何一端挤压,都有碎裂的可能。而椭圆类似于一枚精致的核桃,它的物理形状介于圆形和长方形之间,它的物理承受力,仅次于圆锥形。由此我们将不难发现,先人居住的洞穴为什么大多接近于椭圆形,这最初的智慧,影响了一代代子民。甚至连古埃及法老的陵墓,从它出土的横截面看,也部分地呈现出核桃的形状,有着流水形的穹顶和狭窄的人口。它使不朽成为可能。
在家庭内部,我们同样也不难发现,它所呈现的几何形状,事实上也是椭圆形。如果我们试图站立一个椭圆,位于上下两端的,一边是孩子,一边是老人。这个类似于核桃的几何体,长久以来,使我们的家庭趋于稳定。而作为组成椭圆的另外两条弧线,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都只有学会去适应彼此、进而适应它们。“门槛”是汉语里最为智慧的词组之一。“门”,就是道形而上的“槛”。出门的人是条横线,这使得出门者尽可能地组成梯形、三角形、长方形和正方形;而在他进门之后,他则是条弧线,这使得内部复原成了椭圆形。这道看不见的门槛事实上一直存在于我们的心里,混淆或者忽视门槛的事实存在,除了混蛋就是白痴,接踵而至的,将是一系列棘手的事情。最大的智慧是,门外是门外,家庭是家庭。尽管许多时候我们很难把门外和门内进行严格的分界,但危险又确实几乎无处不在。好在人是最能适应环境的灵长类之一,他的复杂、矛盾和多元,使我们的一生活总是显得无比精彩。
除了椭圆形,我们很难想象用其他的几何体来构建一个家庭。长方形?正方形?梯形?圆形?菱形?……这些几何体事实上也有它们存在的合理性,但这样的合理一定只属于裂变或者是畸形。换言之,这样的事实存在,也一定仅仅只属于特例。更多的时候,这些几何体将终归于坍塌,它们无法构建出一个稳定而和谐的内部体系。正如我们这个社会,最佳的构建方式也只能是椭圆形(其次是金字塔形),上下两端的过度膨胀,都将是灾难性的。人类历史上的任何一次变革,都是尽可能地缩小椭圆体两端的面积和数量,扩大中间的面积和数量,从而使那个已然裂变的几何体复归于椭圆形。即便是现如今,我们一直在做的减员增效、精简机构、农村城镇化,事实上也是在对“椭圆体”进行修复,使其保持相对和谐、合理和稳定。国家机器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它总是能够准确地切除那些多余的臃肿的部分。
椭圆,这是个无法忽视的几何体。我们在自然界中几乎随处可见椭圆形的物体和形体。先民最初的智慧显然与自然界有关,所有的智慧都与自然界有关。在那些依然无法破解的自然谜团里,我们也总能看到一个个神秘的椭圆形的物体:飞鱼、飞鸟、麦圈、星象盘……人类对椭圆形的迷恋,在我看来,还应该暗藏着这样一种解释,那就是对阴户的迷恋和自恋。——阴户的外形非常接近于椭圆!在古罗马以及敦煌的古老壁画上,我们也曾经看到过这样的造型和横截面,而在这些椭圆体附近,总会与影随形地出现一具硕大的男根。它既是生殖崇拜和生殖图腾,更应该是人类自身的终极追问。遗憾的是,从披上树叶和蓑衣的那一刻开始,图腾变成了巫蛊,崇拜变成了羞耻。而我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有万能的上帝意识到了,只有一条蛇意识到了。
而椭圆的事实存在,让我们懂得:所有的法则和谜团,事实上都来源于我们自己。
(选自《百花州》2007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