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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连与杜瓦洛形象比较分析
作者:马兴凯
一、相同之处
(一)不高贵的出身,野心勃勃。
于连出身平民阶层,家境贫寒,生活困苦,他的父亲是一个唯利是图的锯木工场的小业主。他接受雅各宾党的革命思想,对拿破仑靠自己身佩的长剑做了世界的主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在个人英雄主义理想的驱使下,他野心勃勃,立志要创一番事业,在世上扬眉吐气。于连“灵魂深处藏着不可动摇的决心,宁冒九死一生的危险也得发财”。从想进军界,到下定决心读神学,直到最后跻身上流贵族社会,无不显示出勃勃的野心。
杜瓦洛是乡镇酒店老板的儿子,出身贫穷,是一个“下等人”,为了实现他飞黄腾达的志向,他曾读过书,曾服过兵役,当他脱离军队来到巴黎时,全无是非善恶之心,成为被金钱和地位的欲望所主宰的衣冠禽兽了。后来他专靠勾引上流社会的女人和搞阴谋在短时期内飞黄腾达,从而获得巨额财产和令人注目的社会地位,而他的野心也得到了最大满足。
(二)一副漂亮的外表
小说中这样描写于连:“他的两腮红红的,两目低垂着。他是一个18岁到19岁间的少年,表面看来文弱、清秀,面貌不同寻常。他的鼻子好像鹰嘴,两眼又大又黑。在宁静的时候,眼中射出火一般的光辉……”[1]足以见出,这个年轻人长得清秀、英俊,也难怪玛特尓小姐认为于连是“乔装的王子”。
小说一开头,作者就勾勒了杜瓦洛的外形:“挺着腰杆,用出众的军人姿态,捏着‘像泡沫一样在嘴唇上鬈起的胡须’,……口里吹着欢乐的小曲,丝光高帽偏在耳朵一边……”[2]杜瓦洛即使不学无术,也不乏魅力,周围人称之为“俊友”。
这两个年轻人都有一副漂亮的外表,都具有“贵族的温文尔雅”,颇得上流社会的口味,并常受上流社会女子的青睐,这也成为他们日后向上攀登,最终实现他们自己野心的资本。
(三)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
于连和杜瓦洛都逐渐失去了对自己命运的自主性。在于连身上,还看到思想启蒙的痕迹,他相信人生而平等,天赋人权,维护人的尊严。在杜瓦洛那里,则更深地了解到资本主义社会人与人之间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竞争的残忍、文化的堕落、恶棍的胜利等,整个资本主义社会像腐烂的兽尸,整个世间都变为物欲的交易所。
他们作为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必将反映着主流社会的悲欢离合、人情冷暖和价值取向。这两个人物形象共同象征了从文艺复兴到二十世纪,人的形象的逐渐渺小,从精力旺盛、雄心勃勃到麻木、平庸,最终演变为病态、丑恶、颓废。这种转换发展也和西方文学由浪漫主义、现实主义向现代主义的转轨流变相吻合。
二、相异之处
作为十九世纪法国文坛具有代表性的两个“年轻人”形象,于连和杜瓦洛有着某些相同之处,但更多地表现为差异。
(一)个人学识修养不同
于连学识渊博,狂爱读书,一位叔伯在临终之际,留给他一部卢梭的《忏悔录》和一部拿破仑的《圣海仑岛回忆录》,于连如饥似渴地阅读这两部作品,他的心灵也从中受到了启发。他善于思考,精通拉丁文,记忆力超强,于连的全部本领在于他懂拉丁文的《旧约》,他把《旧约》全部熟记了,见人就背诵,必要时可以从最后一句开始,倒背回去,一直背到第一句。这些学识令他得到了所有人的叹赏,也是他受到青睐的又一重要资本。
而杜瓦洛则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他丧尽天良,一心只想发横财。他的飞黄腾达,并不是由于他过人的学识,他踏进报馆时,连巴尔扎克的作品也没读过,老板要他写的第一篇稿件,就是他请管森林的妻子玛德莱茵替他编造出来的。“只是”这东西在杜瓦洛心目中本来就一钱不值,他一向认定自己的前程将用投机冒险来取得,而且自以为比周围那些大人物更有才能。与于连相比,杜瓦洛可谓无任何学识修养,但这并不妨碍其向上攀登的速度,他在人情世故、交际场合中左右逢源,有勇有谋,甚至赢得了老板等上流政客的信任,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二)个人性格不同
于连善良、怯懦,有着高傲的自尊和强烈的自卑,他是一个矛盾体。于连不是利欲熏心者,不唯利是图,不见利忘义,他有自己最高的目标——“事业”和“荣誉”。他想干的是拿破仑式的建功立业,而不接受平庸的发财致富方式。他有高傲的自尊心,他蔑视为了金钱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富有的德·瑞纳先生。当他知道被德·瑞纳先生聘为家庭教师时,他所关心的是和谁一起吃饭,是和主人一起吃饭,还是和仆人一起吃饭。于连说:“如果让我和仆人一起吃饭,我宁可死掉。”[3]他所关心的首先是自己做人的尊严。但他的这种自尊心背后掩盖着相当严重的自卑。由于自己出身比较低微,所以他的这种自卑表现得相当明显。这种高傲的自尊和强烈的自卑的矛盾也表现在他在花园喝茶时从不小心碰到德·瑞纳夫人的手到最终将其紧紧抓住的整个心理过程。
于连又具有强烈的阶级意识,他对于上层社会的贵族和资产阶级所给他的侮辱和损害,怀着深刻的仇恨。他相信如果他能建立一番伟大的事业,那将是他对贵族、僧侣和资产阶级的三位一体的反动势力进行报复的最有效的办法。足见于连有着强烈的反抗意识,爱憎分明。于连终其一生,都保留了自己的人格尊严,保持了自己人格的独立,他尽管是孤独的,但他是独立的。
而杜瓦洛则是狡诈、自私自利、狠毒贪婪的流氓、骗子,在他身上,更多的表现出了“动物”特性,寡廉鲜耻地索取,不择手段地掠夺。杜瓦洛的任务是征服女人,他的人生观是“胜利属于大胆的人,一切的一切无非自私自利,自私自利地追求功名,追求财富。”他的人生追求蜕变为“谁敢挡在我前进的路途当中,就得小心些,我是从来不知道宽恕的。”其凶狠狡诈可见一斑。扭曲变形的人性,杜瓦洛和玛德莱茵关于沃德雷克遗产问题的斗争,更集中表现了杜瓦洛狠毒贪婪的个性。
杜瓦洛对资产阶级是妥协、卑躬屈膝的,不断地迎合资产阶级的需要。日益堕落的资产阶级、金融垄断集团为了控制和操纵国家的政治经济,总要物色一批精明强干的帮凶;于是杜瓦洛越是卑鄙无耻,越是凶狠狡猾,就越能得到资产阶级政府和金融寡头的赏识。他的飞黄腾达之路,充分说明他既是社会腐败的产物,又是资本主义社会各种罪恶的制造者。
(三)对爱情或女性的态度不同
于连和杜瓦洛实现个人飞黄腾达的道路,几乎都利用了爱情,利用了女性。但于连在利用这一层面上,更高了一筹,他还有自尊、真爱。拿他和德·瑞纳夫人的爱情来说,其实于连在和德·瑞纳夫人的关系中找到了真正的爱情,可是在当时不合理的社会中,他的幸福是没有保障的。贫富的悬殊、阶级的对立、封建道德观念的束缚和教会黑暗势力的猖獗使于连遭受到种种的磨难。德·瑞纳夫人对他的爱情又时常被他的阶级自尊心和宗教信仰所淹没。上层社会舆论的压力和教会保全名誉的企图迫使于连不得不怀着痛苦的心情离开德·瑞纳夫人。然而,无论在什么地方,于连始终在自己的心灵深处珍藏着那唯一能给他幸福的德·瑞纳夫人的爱情。这种污浊之地上的一丝纯洁、真爱让人动容。
而杜瓦洛对待爱情和女性,纯粹是玩弄、利用,毫无真爱可言。他诱惑女性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粗俗下流的情欲,更是利用女人作为晋升之阶,以获得金钱和地位,不管是妻子还是情人,他都视之为自己升迁和发财的工具,一旦对他向上爬无用,立即弃之一边,其无情、卑鄙凸显无遗。
(四)不同的结局
以上种种的不同,也造成了两个“年轻人”命运结局的不同。
于连是王政复辟时期受压抑的小资产阶级青年的典型形象,他最终的命运是被判死刑,个人反抗的最终失败。
而杜瓦洛却一路高升,并与老板的女儿举行了豪华的婚礼,这是具有多么大的讽刺意味。他们命运的不同结局是一个社会的悲哀,更是时代的悲哀。
以上,对于连和杜瓦洛这两个“年轻人”的形象作了比较分析,虽然不够全面,但足以说明两者所具有的社会象征意义。作者通过对这两个人物形象的集中描写,深刻地揭露了当时法国社会的现实。就我个人而言,我更欣赏于连,他身上有值得称道的一面,他更真实。
注释:
[1][3]均引自徐葆耕.《西方文学十五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2]引自《外国文学教学参考资料》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1。
参考文献:
[1]徐葆耕.《西方文学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2]《外国文学教学参考资料》[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1。
[3]《外国文学题库与简答》[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
[4]张文哲.《人本理性王国的覆灭》[J].山东教育学院学报,2000,5。
马兴凯,长江大学文学院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