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评傅天琳的《如果那面钟是时间》

作者：邹建军

　　傅天琳的这组诗表明了诗人独特的艺术创造。其一，诗中所表达的那样一种独有的女性情怀，抒情主人公在大难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母爱，读来让人十分动情。在《黎明》中，诗人以一个母亲的口吻对只有三岁的女儿说话，其实只是她的内心独白。“我”艰难地忍受生离死别的痛苦的考验，这种痛苦不仅是肉体上的，更重要的是情感上与心灵上的。“我”要自己的小女儿更坚强地生存下来，这是一种美好情感与想象的表达，它来源于实有性的事件却又高于事实。“我感到身体正在变薄／已经托不住我弥留的翅膀／让我最后一次为你掖好被窝／宝贝啊你才是我花苞里的天堂”。母亲正要离开自己的女儿可女儿并不知道，这样一种真切的感觉被表达得如此的独到与动人。“我”最后说道：“别哭啊我的宝贝／你要保存好你小小的力气／等待光的救援”。这里所表达的是普天之下所有母亲的共同的心情，正是令天下人动情的母爱使然。在《声音》中，抒情主人公以一个母亲的口吻对天下所有的孩子们讲话，呈现出来的是一个大写的母亲形象：“谁在背诵课文／谁在唱国歌，唱团结就是力量／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是六岁，九岁，十二岁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孩子们从地狱打出生命的旗了／孩子们从暗礁鼓起生命的帆了”。“我”看到在大难面前，孩子们所拥有的强大的生命力，于是“我”说：有了这样的孩子，我们还怕什么?表达的是一个母亲对人类未来的自信，自然首先是对孩子们的赞美。从一个母亲的视角来抒写那样一种在大灾大难面前心惊肉跳的情感，表达的世界上普遍而独有的母爱，让人动情。读完全诗，我们认识到诗中充满的是一种女性的声音，更是一种天上所有的母亲的声音。
　　其二，虚与实的结合，让诗中时时产生一种情与景的统一，有的时候形成了一种少有的情境。在诗歌艺术的建构中，如果诗人在表达情感时能够集中而精粹，则可以形成一种冲击力与震撼力，发挥诗歌文体特有的艺术优势。“此时妈妈躬身倒在拐角的黑暗之中／双膝跪地，双手和整个身躯／为你撑起一片狭小空间∥此时妈妈的心情是紫色的／紫色的，忧郁的，柔弱得快要折断的力／正向心脏，肺，血管汇聚∥我要把你藏进夜的巨大的衣袖里／我要把你藏进朝目的胎盘里”。(《黎明》)诗的前半节是一种写实，后半节则是一种想象；前半节是一种景，后半节主要是一种情，情与景的结合则形成了少有的意境，读来令人想象与回忆。这样的诗句不仅给人一种雕塑般的层次感与质感，并且由于色彩的搭配、对自我的身体的感觉以及抒情主人公想将小女儿救活而产生的种种想象，让地震与母亲的情感产生巨大的空间，情与景生成了一种新奇的力量。在《曲线》中诗人将一种艰难的痛苦化为一种美丽的意象：“在坍塌，破碎，尖锐的画面中／满目疮痍的荧屏／出现了这样柔和的曲线／／身体微微前倾的曲线／胸脯轻轻颤抖的曲线／年轻的妈妈／像是坐在果实里沉思”。与上一首相同，前半节是一种写实，后半节是一种想象；诗中展现的并不是男性的线条，而一种女性的线条。女性的线条是那样的柔和与沉静，将中国妇女在大难面前所体现出来的生命的坚强、沉着与冷静表现得十分独到。
　　其三，在艺术表达上有独到的讲究，形成了一种个性化的艺术。比如：诗人采用内心独白方式抒写母亲情怀，表面上是人物与人物之间的对话，其实并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对话；相当讲究色彩词的选用，说“黎明”是橙色的、绿色的、白色的与迷彩色的；多处创造了“通感”式的句子，如“从废墟里长出了什么声音／一株株／稚嫩的，湿漉漉的声音”。(《声音》)诗人对于句式的构成也相当讲究：在《曲线》中，其实具有两句话；在《时间》中，其实只有一个句子，只不过是一个长长的句子。诗人讲究抒情的艺术，往往到了最后才让诗情发生突转：在《曲线》中，最后一句“年轻的妈妈／像是座在果实里沉思”；在《时间》中，最末一行：“那么时间啊你埋得了一座城／埋不了一声婴儿的啼哭”。我认为正是这两行诗，才让全诗空灵起来、活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