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0期

喜剧色彩在《金门》中的运用

作者：王继贤　王晓春

　　维克拉姆·赛思(Vikram Seth)（1952-）创作的诗体小说《金门》在1986年一经发表就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并且获得了英联邦国家诗歌奖。该作品被普遍认为是一个大胆并且成功的尝试，很长时间以来对诗体形式有很多争论，不少人对完全散文化、散漫无序、没有诗体的现象感到不满，因为很多诗歌都忽略韵律和节奏，而赛思的作品是采用抑扬格四音步十四行诗的诗句，美国诗人和评论家里曼指出：“用讲故事的方式使诗体小说得以恢复了生机，赛思的作品符合一流小说的所有要求，他用散文式的流利和直接方式，用诗歌的节奏把内容的深刻和力度表现出来。”[1]D.J.恩莱特也评论道：“《金门》是一个高超技艺的胜利，无与伦比。我们不应该指责十四行诗的束缚性，因为我们不得不承认它的优雅、快捷、睿智、以及深刻的洞察力和持久魅力。”[2]赛思是印度诗人、小说家。生于印度加尔各答，就读于英国的汤布里奇公学，先后在英国牛津大学学习哲学、政治学、经济学，在美国斯坦福大学研究院学习经济学，在中国南京大学学习中国古典诗词。他酷爱诗歌，发表了诗集《画地图》（Mappings，1980）《拙政园》（The Humble Administrator's Garden，1985）和诗体小说《金门》(The Golden Gate，1986)，曾把李白、杜甫和王维的诗译成英文出版了《三个中国诗人》（Three Chinese Poets，1992)。后来又陆续发表了小说《如意郎君》(A Suitable Boy，1993) 和《琴侣》(An Equal Music，1999)以及回忆录《共历人生》（Two lives，2005）。
　　《金门》分为13章，全文共594节，还包括致谢、献词、目录、内容以及作者简介4节，全篇严格采用抑扬格四音步十四行诗句，韵律的格式aBaBccDDeFFeGG小写字母代表双音韵（Feminine rhyme），大写字母代表单音韵（Masculine rhyme）。整部作品的创作深受奥涅金诗节的影响，正如赛思在采访中所说：“诗歌一直是我的钟爱，有一天到斯坦福大学书店看书，我偶然看见了查理斯·约翰斯顿翻译的《叶莆盖尼·奥涅金》，深深被它吸引，因而决定写本一样的诗体小说。”[3]没有想到这样的一次偶然经历却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使他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
　　在严格韵律和诗节的要求之下，故事主要围绕在旧金山硅谷工作的计算机工程师约翰展开，刻画了美国80年代具有较高知识水平和技能的高收入白领一族，塑造了雅皮士群像。在嬉笑怒骂当中探讨了如世界和平、军备竞赛、核武器等世界问题，还涉及了爱情、友谊、同性恋等现代人情感问题，因此本篇论文主要对文中的喜剧色彩进行讨论。
　　在小说第一章，约翰向他的前女友珍袒露心扉时，以有一天主人公约翰看见一个飞盘朝自己飞来，然后产生了如果被飞盘打中的话，没有人会在意他是否存在过，突然开始了对生活的思考为开头的。当发现自己完全生活在工作中，因而感到生活空虚、单调、孤独、无聊。所以找到珍来倾诉，说了半天，抱怨了那么多，得到的建议是“你需要一个情人”，解决的办法就是刊登“寻伴”启事。这个方法很奏效，约翰找到了梦中情人莉斯，生活变得充实、满足。这样的回答出乎人的意料，作者以轻松的笔调直接指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简洁到位，充满了滑稽色彩，令人忍俊不止，使人物显得可笑的同时，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样的滑稽描述在文中多处出现，比如说，莉斯用装小孩子的篮子装她的宠物猫——查理曼大帝；它与约翰之间为莉斯而展开的争夺大战，猫咪甚至发动人身攻击；猫咪不得不接受动物心理咨询师的诊疗等等，通过以上这些事件的幽默表达把现代人的虚荣以及人性弱点表现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在小说的中间部分，在示威游行中，欧海尔牧师发表了反对军备竞赛的演讲。他的演讲充满了激情与说服力，充满了对战争的反抗以及对和平的渴望，但是这样的演讲却有19节，共10页，赛思把和平与战争问题呈现在读者的面前，而几乎不做任何判断，把判断留给了读者，如此长的演讲方式的夸张运用透露出浓厚的反讽意味，冷战是从丘吉尔1946年3月关于铁幕的讲话开始，到1989年11月柏林墙的拆除结束，历时近半个世纪，是二十世纪国际政治经济格局中最为重要的部分，“这种对立的不断升级和恶化直接影响了美国大众的认识观念和价值取向。”[4]在冷战期间，美国和苏联展开了军备竞赛，各个国家都发表对和平的期盼和对战争的厌恶，但是没有国家采取一些切实可行的措施来制止，而是不断的发表长篇大论，这样的描写充满了对当时冷战的讽刺，读者能够从中体会到轻喜剧的幽默感，这是一种含蓄、隽永并引人深思的幽默。科技的进步本应该造福人类，但是科技的进步的事实却与推动人类社会的进步背道而驰，被统治阶级运用到战争中，统治者为了和平而研发新的武器，展开军备竞赛，但是先进的武器又加重了战争的危险性，从而进入了恶性循环。正是由于这样的考虑很多人都加入到了反对军备竞赛与核武器的战斗，在核研究部门工作的编程师菲尔，约翰的好朋友，放弃了事业，成了为和平而战的斗士，这样的情节安排也带有反讽意味。在面对这样的威胁时，把这种危险看作是一次说笑的机会，正如马克思在谈到喜剧时曾经说过:“人类是含着微笑向自己的过去，向老朽的生活方式告别的”[5]赛思正是通过喜剧的方式对当今世界的国际形式进行反讽，希望人类早日摆脱战争以及武器的威胁，走上和平的道路。
　　在文中也有很多诗人自己的自嘲，比如说，当他告诉编辑，自己正在写作一篇诗体小说的时候，编辑却说“多么的令人惊讶啊”，然后紧接着说：“没门”，意味着根本没有机会发表。那些教授、出版商还有评论家也随声附和，作者把他们比喻成“肌肉发达的品味大师”，而“作家是关节炎患者”，这样的比喻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况进行了讽刺。对于自己的“这道牛奶果冻”，诗人应该有心准备，虽然对于他们的评价作者也感到郁闷，但是，每当想到自己的写作初衷，想到普希金和《叶莆盖尼·奥涅金》的时候，重新鼓起了勇气，正是该作品给了作者灵感和写作动力，并且作者也高度赞扬了该部作品以及英语翻译，“旋律优美、流畅，风格清新、明亮、自然。”而且在谈到自己的写作目的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是为了好玩，不成功也没有关系。这种轻松和自嘲，正如亚里士多德对于喜剧的评述：“喜剧倾向于表现比今天的人差的人，”[6]这也是赛思对于市场经济下，对于当前文学界所存在问题的一个思考，衡量作品不是从文学角度而更注重商业角度，对此现象的担忧和挑战，关于编辑以及其他相关专家和学者的描述，讽刺和影射了诗歌在新的文化形式承载和多重语境压力下，需要继续突围和寻求出路，当然诗歌正在面临着严峻的考验。诗体小说的代表作品是拜伦的《唐璜》和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从诗的形式来看，这两部作品严格按照韵律并且有新的发展，在《唐璜》中，拜伦在八行诗体的基础上吸收了某些散文句法，而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创造了一种被称为“奥涅金诗节”的新形式。但是在现实主义小说风靡世界以后，很少有人再提及诗体小说，尤其是严格按照韵律创作的作品，赛思这样评说自己的作品和编辑以及出版商对待他作品的态度可以看见诗歌命运，因而赛思认为新诗要走出困境、再造辉煌的关键是各方面的共同努力，要把诗歌放到当代世界的大背景下去观照它的未来。这里赛思把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用轻松自嘲的口吻表达出来，引人深思。
　　诗歌在探讨和平等严肃问题的同时，也穿插一些轻松情景，例如，讨论丁丁历险记、文字游戏、还有宠物猫和蜥蜴等等。除此以外，还加了很多传统叙事片段，例如书评、汽车保险杠上的贴纸、示威演讲、法律文书、拼字游戏、广告等等，这种以马赛克的方式镶嵌在文中使诗歌的内容更加丰富，极具时代特色。总之，喜剧色彩在《金门》中的运用，大大加强了诗歌的可读性，并且让人印象深刻，与此同时，增加了人情味和趣味性，增强了诗歌的艺术感染力，与此同时也丰富了诗歌的哲学内涵，正如黑格尔所说，喜剧是人类反思自身的一种重要的艺术思维方式，是人们利用物质表象对自身弱点与缺陷所进行的审美观照与评价。
　　
　　注释:
　　[1]David Lehman.“A Sonnet to San Francisco，”in Newsweek， Vol.CVII， No.15， April 14， 1986， pp.74-5.
　　[2]Jeff Chapman，Christopher Giro ux and Brigham Nasins eds. Contemporary Literary Criticism，Detroit:Gale Research Group， 1996， pp.335.
　　[3]The Seth Variations Atlantic Unbound interviews June 23，1999.　　ba990623.htm>
　　[4]William H.Chafe.The unfinished Journey:American Since World War II.New York and 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1， pp.80-81.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2，第5页.
　　[6]亚里士多德著.诗学[M].陈中梅译注.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pp.38.
　　
　　王继贤, 湖州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从事英语文学的研究。王晓春，上海大学外国语学院助教，主要从事英语文学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