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评陈幼民的《白布衫衫》

作者:金立群




  《白布衫衫》这样的标题、这样的题材,特别容易让人联想到怀旧或是寻根。怀旧者,如今过的不如意,但又不敢彻底和现实决裂,所以便借怀旧来暂时麻醉;寻根者,对现实的彻底否定,希图确立古老的根为新的生命支撑。不论是那种情形,即便文章表面看来气定神闲,都能透现出作者面对当下生活时的躁动与不平静。在这里,一个人的当下生活与过去经历断裂了。
  这篇《白布衫衫》却有所不同。作者回忆知青生活,从羊肚子手巾到白布衫衫,并未将它们放大为“象征”,而是让生活通过细节保持着本来的趣味。那一段生活的经历,之所以在记忆中留了下来,不为别的,就为了那段生活本身所包含的丰富而不可替代的许许多多琐琐屑屑的细节。
  文章从羊肚子手巾开端,类似引玉之前的抛砖,而这种写法之所以成立,那是因为生活中的回忆本来就是随意自然的,并非预先目标直奔主题,而总是在联想中不知不觉将自己思绪的重点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围绕这羊肚子手巾的作用、穿戴、扎法、有关的民歌,我们可以感受到,所有这一切都构成了一个丰富的生活世界,所呈现出的是我们所不大熟悉,而又渴望了解、增长见闻的另一种生活。
  由羊肚子手巾再到白布衫衫,这种生活呈现地愈发具体、深入而丰富了。以站在这个生活世界之外的远观视角,白布衫衫不过是一幅别样的风景;以被命运抛入白布衫衫的世界的外来者的视角,它不过是一段或可资怀旧或不堪回首的青春岁月的象征。而以一个珍视所经历之一切生活的生活者的视角来看,那其中就包含了太多值得记住、值得讲述的细节。作者正是在这里,笔锋一转,转向了这白布衫衫究竟是怎么来的:“要想织布,先得纺线,要纺线,先得做棉条”,而要做棉条就要收棉花种棉花……就是这样,这白布衫衫如变魔术般在我们的眼前挥过之后,异常丰富的生活世界次第展开在我们的眼前,简直要让人目不暇接了。所以,尽管这白布衫衫“我”没有穿几次,但是围绕着对它的向往,我日渐融入了一种自己从来不曾经历过的异乡生活。不论对这段异乡生活做怎样的价值判断,它作为一段生命的价值,它所包含的生活的价值,是不容抹杀的。
  我喜欢由这篇散文所显现出的生活态度——生活的意义和价值在于生活本身的丰富;我喜欢这篇散文所展示的对生活的好奇心——正是这种超越了利害计较的好奇心促成了我们的生活热情,帮助我们理解和发现生活的丰富。最后,我还喜欢这篇散文发议论、说感慨时的点到即止。这体现在文章的结尾处。对于一段过去的生活,对于这过去生活与当下生活的比较、对照,一个人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慨,但感慨过多,便会让人的注意力离开生活本身,异化生活、扭曲生活。即如这篇散文,将一些感慨略略点过,其实不止是写作技巧,还是作者那颗平常心。
  金立群,文学博士,湖北经济学院艺术与传播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