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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州诗篇
作者：白连春
每个人都是河，夜晚
飞到天上成为燃烧的星星
父亲的背脊和胸口
都刻着河的波纹。遗址
古堡。溶洞。悬崖。族谱
随着河漂泊四方
水中生长，娶妻生子，白发苍苍
坐在岸边，一只水鸟和
一条鱼一左一右在
他的肩膀。他了解河的每件事
跟着河也了解了世界
太阳落山，他跳进水里
像水鸟，鱼，更像
河，比我年轻
点燃我的心，带着我飞
高一点是大地
低一点，就是天堂
2.我出生的地方
夜晚，雨把每一棵草
都下得湿漉漉的
白天，太阳把每一朵云
都照得亮堂堂的
更多的时候，相反
每当相反，母亲总是站在我家的三分
坡地前：右眼下雨，左眼出太阳
在她身边辽阔的山
桔子树在山顶
龙眼树在山脚
中间，是数不清的黑色和白色的
房屋，有的低矮，有的高耸
一种既伟大又渺小的
呼吸。这是我出生的地方
人民长着庄稼和
家禽的乳房，也一样
快乐和悲伤
3.最后一粒盐
一滴泪带着一粒盐
流了多年
终于找到能把自己
晒干的地方，就是故乡
我的生命
只剩下最后一粒盐了。我的父亲和
母亲，回到泥土多年
他们晒出全部的盐，支撑我
一辈子。我叫喊着
走遍了世界
现在，我默默回到故乡
从骨灰中掏出最后一滴泪
挂在一片叶子上
希望夜晚无边的黑
能晒出我最后一粒盐
我要把它
埋在一棵草下
4.癌 症
泸州还在，但是
故乡，已经消失
它消失的速度
刚巧够着我的痛。这痛
是我作为人活着的
唯一理由：入骨，入血，入心，入胆
我得了癌症，必将死无
葬身之地
我不得不沉默
一次又一次，错过人民和祖国的
命运。历史，只是穿在
我身上的一件旧衣服
完全，彻底
我是风中的一滴泪
捧不住自己
泸州还在
故乡已消失
（选自《花城》2007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