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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中文化意象的失落及创造性叛逆

作者:张慧芳




  文化意象大多凝聚着各民族的智慧,它与各民族的地理环境、风俗习惯、风土人情是分不开的,随着人们口头的不断使用以及文艺作品中的经常呈现,它逐渐形成一种具有相对固定且独特文化含义的文化符号,意义丰富、思想深远。语言是文化的载体,不同的语言决定了不同民族的不同思维方式、行为方式以及语言的表达方式。这就给文化意象的翻译提出了一个棘手的难题:在译入目的语时,如何保持和再现原语文化意象中具有的原汁原味的异国情调,达到形式和内容的和谐统一。译者在面临这一难题时,往往会陷入顾此失彼的困境,最终导致文化意象的失落。
  法国文学社会学家埃斯卡皮(Robert Escarpit)曾提出了“创造性叛逆”这一术语并说过“翻译总是一种创造性的叛逆”。这里,笔者不妨试做一个大胆设想:创造性叛逆能否解决文化意象失落问题呢?
  
  一、文化意象失落的原因
  
  翻译中文化意象的失落有诸多的原因,比如译者为取悦目的语读者,将原语中为目的语读者所不解的文化意象替换成他们所熟悉的意象,或者在不改变原语整体含义的前提下,干脆删去不译。不管是上述哪种情况,这都不可避免地造成了文化意象的失落。笔者认为翻译中文化意象的失落有主、客观两方面的原因。
  1、主观方面原因:情感因素引起意象失落
  巴柔教授说过:“形象是情感与思想的混合物。”情感和思想是复杂多变,有时甚至是难以捉摸的。不同的作者以不同的情感来描绘某一意象,各译者又有自己复杂的情感世界,译者与作者能否产生情感的共鸣,以作者类似的感受和心态来体验并再现这一意象,这都是很难说的。固然,译者在从事原作翻译时,要结合作者创作的时代背景、人生经历等来最大程度再现原作的意象,达到译者心灵与原作文化意象的融合,但译者的情感会或多或少影响文化意象的再现。
  例如,霍克斯(David Hawks)所译《红楼梦》中将“潇湘馆”译为“the Naiad's House”,原作中绿色翠竹的意象被希腊神话中河边湖滨仙女所替代了。“潇湘”在这作为一个联合词组,表“竹”之意。韩愈《昌黎集.城南联句》中“潇碧远输委,湖嵌费携擎”的“潇碧”即竹;白居易的《江上送客》中“杜鹃声似哭,湘竹斑如血”的“湘竹”也是指竹。《红楼梦》中对“潇湘馆”的描绘是“千百竿翠竹遮映”。由此可见,“潇湘”指竹无疑。霍弃竹这一意象而取另一意象主要是其情感因素所致。在西方文化里竹仅是一种不为人们所熟知的植物,没有任何特别或深层的意蕴,故霍无法理解竹的深远内涵,更无法从情感上接受中国人对竹的喜爱。在翻译中,霍加入自身的情感因素来译“潇湘馆”,故完全转换了原作意象。
  英诗中译里,因译者情感而引起文化意象失落的情况也类似存在。如翻译家周煦良在翻译霍思曼的《希罗普郡少年》时,将“Eastertide”这一意象译为“佳节”(原译为“樱桃树树中最娇,日来正花压枝条,林地内驰道夹立,佳节近素衣似雪。”)整个译文形式整齐,韵律优美,但根据西方传统Eastertide是一个特定日期(春分节当日见到满月或过了春分节见到的第一个满月后的第一个星期日),并寓示了春天这一特定季节。译者认为其译作中之所以不提复活节,除受格律限制外,还在于末句与全诗主题关系不大,它只是形容樱花像春天少女所穿的衣服那样美。但“佳节”二字未能保留原有意象。并且可能引起一系列偏差于原文的联想,与中国的春节、重阳等扯为一团,人们不是常言“新春佳节”,远方游子在重阳时不也会感慨“每逢佳节倍思亲”?
  以上例证说明,由于在译作中译者介入了自己的思想与情感,这些因素有意无意会干扰原意象的表达,因此,在难以达到尽善尽美之时,原文化意象被遗失了。
  2、客观方面的原因
  (1)概念空缺引起文化意象的失落
  谭载喜在《文化对比与翻译》一文中指出,不同民族文化个性的差异导致“词汇空缺”和“词汇冲突”等现象,如欧美人语言中不会有中国人“红白喜事”中的“白喜事”这一概念,中国人语言中虽有“玉帝”、“阎王”、“龙王”,但并不等于欧美人语言中的“上帝”。因此译者必须辨别文化的类同与差异,才能在翻译中达到正确的理解与表达。因概念空缺,原文意象若直接被搬进译语,译语读者势必会难以接受,纵使勉强接受也难明其中含有的文化内涵,因此,文化意象的失落或歪曲就难以避免地产生了。
  例如,中国人日常早餐所吃的“馒头”与“油条”,端午节所吃的“粽子”;新娘过门所盖的“红盖头”等概念在西方国家都是不存在的。对于这种概念空缺的现象,如何解决,如何在译语中保留原意象又为译语文化所容纳?这是翻译中有待解决的问题。由于在形式、内容、意象、意境等方面译者很难面面俱到,文化意象可能因此被遗失了。
  (2)习语的独特性和典型性引起文化意象的失落
  习语是语言的历史遗存,是历史文化积淀的结果,与该民族的文化传统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它的发生、发展同社会现实密切相关,内容繁多,包罗万象。透过习语我们可以了解一个民族的历史文化和风俗民情。具有本民族独特和典型文化的习语在翻译时,可能会导致文化意象的遗失。
  [1]Every dog has his day.
  [2]Give a dog a bad name and hang him.
  例(1)译为“人人都有得意时”;例(2)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译语都传达了原语的深层含义,但也都略去了原语的文化意象“狗”,这多少留给我们一些遗憾,因为“狗”在西方国家里被视为与人类平等的忠实伙伴,不象在汉民族文化里是个受鄙夷的对象。
  
  二、创造性叛逆
  
  英国理论家纽马克认为下面这些意象(1)带有十分浓厚的个人、历史或地域的特点;(2)是作者希望表达的意义核心,或反映出作者对生活的态度、观念或特殊的感觉;(3)能极大丰富目的语,在权威或具有特殊功能的文本中,不论这些意象是普遍接受的,或是某种文化特有的或是个人的,都应该直译,以保留原语的意象。
  以纽马克观点可知,有些意象的遗失是可以避免的,但有些意象的遗失却是难以回避的。因此,笔者认为可以将“创造性叛逆”的理念作为一种参考引入意象翻译中。翻译中的创造性表明了译者以自己的艺术创造才能去接近和再现原作的一种主观努力;叛逆性指译者为达到某一主观愿望而造成的客观背离。
  我们以林语堂先生所译清朝文人沈复的自传体小说《浮生六记》中一些意象为例,论述“创造性叛逆”理念在处理这类意象时的指导作用。
  (1)格律谨严,词旨老当,诚杜所独擅;但李诗宛如姑射仙子。
  As for perfection of form and maturity of thought, Tu is the undisputed master, but Li Po's poems have the wayward charm of a nymph.
  原文“姑射仙子”出自庄子《逍遥游》:“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后世诗人或称姑射,或称藐姑,转为神仙或美人之称。林译“姑射仙子”为希腊神话中的“nymph”就是创造性与叛逆性思维的有机融合。其一,它避免了直译带来的晦涩难懂,别说英美读者,就是中国读者对“姑射仙子”怕也知之甚少。其二,它较准确传达了原文信息:李白之诗宛如仙女,迷人飘逸,超凡脱俗。
  (2)又在扬州商家见有虞山游客携送杨翠柏各一盆,惜乎明珠暗投。
  Once I also saw at the home of merchant at Yangchow two pots, one of boxwood and one of cypress, presented to him by a friend from Yushan, but this was like casting pearls before swine.
  译文casting pearls before swine不仅保留了原文意象“明珠”,而且巧妙地将不为英美读者所熟悉的汉语成语化解成他们普遍接受并欣赏的英语习语,一举两得,堪称一绝。
  文化意象的翻译要始终把握意象与特定语言之间的密切联系。译者在处理意象传达问题时应尽最大可能再现原文的文化意象,但有些情况下由于中西文化的差异,译者在很难做到译文意象与原文意象在形式和内容上的对等时,为保证更好地传达整体含义,可稍做思维的调整,对原作可产生客观的创造性背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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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张映先.《红楼梦》翻译中的文化形象变异与创造性想象[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2(9)。
  张慧芳,女,湖北黄冈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助教,研究方向:语义学和认知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