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评《梦花树》中的女性形象
作者：胡明晓
“四年前离开这里时，我曾怀揣那么多理想，衣袋里、裤袋里、脑袋里全是。我以为自己终于能展翅翱翔了，可没有飞多远，我就像一只被人射中的雄鹰，啪地一声掉到地上，来不及挣扎就奄奄一息。”
荧荧、小薇、王雨菲、童心是小说主人公向红兵在不同时期交往的女性形象。
作者描写荧荧时纯真的笔调如同幼年时代的红兵，让人心生怜爱。“荧荧比我小一岁，上小学时，我曾无数次地设想将来跟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情景，我们也无数次地像夫妻那样并肩躺在一张床上。”“荧荧长得很好看，水灵灵的，脸上一年四季红扑扑的，就像刚刚洗过的红苹果”。细想起来，红兵与荧荧颇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的意味。
荧荧最终没有成为红兵的恋人，而是在作者笔下极为自然地“坐愁红颜老”。“不知道她是心比天高，还是命比纸薄，二十多了还没有婆家。这在杨扎营村是极为少见的。”男性的视角在此初露端倪，或者更早一点，在“只要我愿意，班上的任何一个女生都愿意跟我交往”的句子里，可以看到男性优越意识的凸显。也许红兵在年幼时代与荧荧的交往只是性别意识的萌芽，还谈不上爱与不爱的话题。
“我们从来不像小时侯那样拥抱和亲嘴，即使我心里很想。我想荧荧心里也肯定想。”对于荧荧来讲，红兵便是她在年幼时、青春期，甚至嫁为人妇时的梦想。小说中，红兵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印证着这个事实。第二十三节，“我也不例外，对她的婚事非常关注。关注的原因可能有别于其他人。具体什么原因我也说不清楚。记得在情窦初开的那些日子，我曾无数次地想象自己和荧荧同榻而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结婚生子，相濡以沫，颐养天年的情形”；第二十五节，那年吃团年饭的晚上，大家讨论是否有人喜欢红兵的问题时，作者借祖祖的口说了句，那还看不出来？荧荧就喜欢他。除此以外，作者在白纸黑字上似乎没有留下更多确凿的笔墨。全知全能的作者叙事与主人公“我”的想法剥离，游刃有余的叙事手法相互对照，呼应有余。
小薇是“我”在青春期遇见的第二位女性。显然，白白胖胖、臀部丰满的小薇唤起了红兵对异性的渴望和向往，从亲嘴到充满好奇的爱抚，直至小薇在身体接触后的第一次哭泣。“不管生活多么残酷，小薇始终是我生命中的那一点亮色；不管生命多么漫长，只要有小薇相随，生活就不会那么艰难。”红兵从少年时代开始与小薇交往，伴随他的大学生活，直至青年时代走上讲台。在“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的毕业分配原则下，红兵留省城工作的理想破灭了，百般无奈回到建城一中当老师。在离开家乡——省城读书——分配回乡的心理落差中，小薇是红兵心中唯一值得宽慰的对象。
“王雨菲就像一只火炬，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她的青春靓丽就能把那个地方照亮”。她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是建城一中的英语教师，与红兵是中学同学，家境好，人缘也好。在众人心中，他们似乎是天生一对。“我至今还记得王雨菲把围巾套在我脖子上的感觉。那种被异性默默关怀的感觉，那种有人惦记的感觉，至今想起来，仍暖人心窝”。
和王雨菲的恋情是相对成熟的。第三十一节中，作者把荧荧的婚礼写得颇具规模，场面的铺张不是为写荧荧，而是在王雨菲的身上增添笔墨。“在我记忆中，王雨菲从来没有像那天那样欢天喜地过，眼睛、鼻子和嘴巴好象电影散场时的人群，你挤着我，我挤着你。”在王雨菲的心里，这是第一次随红兵回杨扎营，没有人明说他们之间的恋爱关系，可红兵妈、荧荧家和参加婚礼的乡亲们是心知肚明的。作者别具匠心地借荧荧婚礼写出王雨菲对成为杨扎营村人的期待，当红兵遭受牢狱之灾时，‘本来想按建城的风俗当一回新娘的，现在看来不现实了。那就等来世吧。如果来世还变成女人，我一定会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的。’与王雨菲在最后一封信中至死不渝的爱情观曲折呼应。
“童心是一个单纯、质朴、无忧无虑的女孩。正是因为她，那个沉闷的假期里才有了些许亮色和希望。”红兵关于童心的叙述总是断断续续，若有若无，没有前面三位的大篇幅，却在小说的每一处显得精巧而不留痕迹。临到最后，“在北洞监狱的两年多时间里，我妈和童心每个月都来看我。”和沈从文先生写《边城》中的翠翠一样，作者从普通人的平常交往角度写感情的发展。水到渠成的人物关系让小说显得流畅自然，读者感悟生命至美，也叹息世态炎凉。
鄂西土家族人在房前屋后种植梦花树，它的枝条修长并且柔韧无比，似乎象征着生命的忍性和韧性。若是有美好的梦想，就可以选取枝条，绾成一个“结子”，意味着美梦不久以后就会变成现实，而且现实将比美梦更好。妈妈为了红兵在建城一中开始新的生活，从乡下带来梦花树种在红兵的门前，希望给儿子带来幸福。
这位善良勤劳朴实的妈妈充满了智慧，作者从语言、行动、性格等各方面进行描写，是凌驾于荧荧、小薇、王雨菲、童心四位女性形象之上的完美女性。例如她一生中只生育红兵一个孩子，这在六、七十年代的农村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在惟独没有对她进行外貌描写的叙事言语中，读者对这位农村女性充满了敬意。她常常有过人的举动，却用最常规的方式表达出来。红兵从牢狱中出来后茶饭不思，整日在爹坟前沉浸在陈年旧事中，妈妈劝红兵回一中工作，“实在干不下去了就回来。这个世界上，妈是永远不会嫌弃你的”。母爱在作者朴实的语言中不显波澜，恒久耐人寻味。
人人有梦，梦中将亲情、友情、爱情交错编织，精心网罗自己的人生理想。然而事过境迁，只有寓意美好的梦花树依然开放。作者楚唐的长篇小说处女作《梦花树》充满了温情与感伤，笔下的女性形象宛若繁星点缀其中，让人们重拾梦想，探求人生之路。
胡明晓，广东深圳职业技术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