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2期

《我与地坛》关于生命教育的意义

作者:吴思思




  一、生命之重
  
  10月23日,又听到这样一则新闻报道:在上海某地铁站,一男子因轻生,在地铁驶入站台时突然纵身跳下站台卧轨自杀。从1995年7月至今,上海轨道交通共发生了65起自杀性伤亡事故。卧轨事件不仅严重影响到地铁的正常运营,更是让许多人产生了很复杂的情绪:同情、疑惑、惊恐、伤感……
  新闻继续谈到我们的地铁站正在采取的以及国外地铁站已经采取的预防此类悲剧发生的措施:比如在地铁站安装屏蔽门;招募义工帮助有困难的人;播放充满爱意的轻音乐;打上象征生命的绿色灯光;配备有敏锐观察力的专职保安等等。
  地铁站已经做出了最大努力,但大家都能感觉出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心理学专家指出:在这样的社会,无论是生存环境的破坏,还是精神家园的失落,无论是贫困与疾病,还是道德价值观的扭转与社会上某些不良现象的滋生,都直接或间接地腐蚀和剥落着人的生命感。复杂世界使人深感无所适从。而当某些人缺乏应对挫折的能力,就会对“自我”“他人”及“周边环境”无比绝望。
  抽象的压力在平凡的人们身上具体化,就有了诸如失业、事业不顺、婚恋受挫、经济负担过重、身心疾病困挠、学业负担过重、人际关系紧张等等导致人们对生命采取过激行为的因素。如香港前阵子的流行语“有压力”就反映出,社会中人们普遍感受到了生命之重,并且这重的积累正逐渐让一部分人丧失幸福感,甚至想要放弃生命来终止痛苦。
  
  二、感悟生命
  
  如果说地铁站的措施是治标,那么治本就是要让社会成员有正常、健康的生命观。要达到这个目标,当然需要社会的合力。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我感觉中学语文也可以在自己的领域内使用它的话语权,发挥它的功效。
  举一个具体的例子。许多人读过史铁生的《我与地坛》,现行人教版高中语文课本第一册节选了这篇文章的第一、二节,这就是一篇很好的对中学生进行生命教育的材料。
  美国女诗人狄金森曾写过这样的文字:“也许从未见过太阳,我也不会悲伤,但阳光将我的生命照得更加荒凉。”如海伦·凯勒,在自己幼小的时候便遭遇厄运,比起“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却突然跌入地狱的史铁生,她应还是幸福的。从此华丽的人生舞台对他拉起了帷幕。很多人在这沉重的打击下都会失去生存的信念,因为他们不可能一下子将自己的行为方式和心态调整到适合于他眼前的处境中来。这时候绝望的情绪很容易呈现出来,将他们紧紧攫住。
  但对任何人而言结束自己生命都是个艰难的选择。也许当一个人因某些原因在心底生出要放弃生命的念头时,他都会有犹豫与徘徊的阶段,太多关于生与死的疑惑在脑中萦绕:为什么这突如其来的不幸会降临在自己身上?生命是怎样开始的,又将怎样结束?健全的身体究竟被谁夺走了合法的权力?身体被破坏了,那么灵魂还怎样安宁?这时,一个处在生与死的边缘的人便成了人类终极问题的思考者。十五年,对一个在轮椅上度日的人而言,尤其显得漫长,而史铁生用它让自己的生命回归到静穆。地坛和母亲成了将他从地狱拉回人间的两股重要力量。这两者合成了复调,为他奏响了生命之曲。
  地坛本是古时祭祀大地的神圣地方,在这之上曾经供奉过无数的牺牲,体现出生者们强烈的求生欲望,“十五年前的一个下午”,他无意中摇着轮椅进入地坛。这祭坛经历了四百年的风雨,剥蚀了、淡褪了、坍圯了,但却是一个荒芜而并不衰败的地方。你看:“祭坛四周的老柏树愈见苍幽,到处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荡”,蜂儿、蚂蚁、瓢虫自在而热闹地活着。与代表生命的大地有密切渊源的地坛,即使荒芜冷落了,依然是大自然中最真实的生命存在的天地。所以想重寻精神家园的史铁生觉得地坛之于他有种宿命的味道,给了他思考生与死的别样气氛。
  有哲人说:“人一出生便是悲剧。”因为人一生下来就开始走向坟墓。所以“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于是哈姆莱特犹豫不决。但若尽早将这悲剧看透,人也许会坦然面对。像史铁生“想了好几年”,终于弄明白,一个人出生了,就已成为不争的事实,而前面也必定有一个等待他的节日,可以让他长久安息。
  有些东西是任谁也改变不了的,当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路途运行,当古柏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人们来了又去,你会明白,太阳有升就会有落,草木有荣就会有枯,就连蜂儿、蚂蚁、瓢虫也在轮回着它们的生命。生是自然,死亦是自然。史铁生在地坛里获得了自然的启示。
  母亲与地坛是具有同构性的,只不过史铁生是通过与地坛的对话获得了生与死的答案,而母亲给予他的关于如何活的启示是在错位的时空获得的。当母亲已回归自然,他思量起过往的情景,才顿悟母爱的真挚、深沉与毫不张扬,以及母亲的生命里更加深重的苦难。第二节中的换位假想,如母亲目送“我”出小院、在地坛中悄悄寻找“我”的细节让人落泪。从开始遗憾母亲为何不再多活两年,看到自己作品获奖,自己已步入生活的正轨,到年岁沉淀更深地理解了母亲说的“要好好儿活”的蕴意,他终于走出了残疾自伤的阴影。
  十五年,人生中不短的时光,史铁生用它来让自己成熟,让自己感悟并承受住了生命之重。
  
  三、生命的承载力
  
  不是所有人都会有史铁生、张海迪、海伦、拜伦、霍金等人的不幸遭遇和令人瞩目的成就,但的确是大部分人都会感受到生活中虚虚实实的压力,感觉难以承受生命之重。在米兰·昆得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谈到:“永恒轮回若是最沉重的负担,而生命一旦永远消逝,便不再回复。”那么生命真的就是灿烂轻盈的吗?也许重负消逝,人反而会远离大地,一切也将变得没有意义。所以,在人类对生命尤其是自身生命的重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的今天,人本教育更应从人的内心最深处进行改变,帮助人走出生存困境,进入幸福生活的澄明之境,寻求人的性灵的舒展,教育专家把这种美化生命的教育称为“生命教育”。
  我们的中学语文也可凭借生活、凭借文学来引导学生认识生命,使他们理解其必然性、偶然性和不可逆性;发现生命,思考什么是人,什么是人性,人为什么而活、应怎样活并看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尊重、敬畏生命,把自己当作独一无二的个体看待,每个人在神秘的生命世界里都有不可替代性;激扬完善生命,唤醒学生发掘自己鲜活的生命力、释放自己的生命能量,同时提升自己的不足,使生命不断得到完善。
  史铁生不正是从认识、发现、敬畏到完善一路走来的吗?当灰色成为生活的主调时,不妨进入属于自己的地坛,认真思考一回,想象冰心在《谈生命》中所说:“快乐固然兴奋,苦痛又何尝不美丽?我曾读到一个警句,它说‘愿你生命中有够多的云翳,来造就一个美丽的黄昏。’”其实生命所能承受的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吴思思,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中文教育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