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1期

评周伟的《瞅天》

作者:孔惠惠




  《瞅天》似乎触摸到了我们生命最基本的神韵。每一个人,或者每一群人,都有着自己特有的生活神韵。这种神韵并非根据世俗的标准来规定,比如事业、比如财富、比如情感。它是一个人或一群人所特有的生命姿态,超越了纷繁变化的生活表象而具有永恒的意义。那么这种意义如何显现呢?通过一个具体的生活细节来体现。
  在作者的生命中,“瞅天”这样一个生活细节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它是童年的惬意。“瞅天”——而不是瞅课本、瞅吃食,不论是浮在水面上“成仙成佛”,还是躺在山坡上“胡思乱想”,此时的“瞅天”意味着生命的彻底放松。在这个动作的导引下,作者进入了一个梦幻的斑斓世界:那里有“无数的可能,无数的想望,无数的神秘,无尽的美好”。
  在周围那些大人的生命中,“瞅天”作为生活细节则完全是另一种相反的意义。它不再意味着超脱的梦幻,而是包含了无法超脱的严峻现实。天空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源。干旱的时候,他们要从天上“看出水来”;更多的时候,“大人们瞅着天,自言自语。该犁田耙地了。——该浸谷种了。——该莳禾了。——该放水了。——该打药了。——该扬粉了。——该磨镰了”。
  然而,不管那天空是梦幻的源泉,还是生存的根基,从“瞅天”这样一个生活细节中,徐徐流淌出了一群人的生活世界。他们所有的悲欢、所有的寄托、所有的辛苦、所有的所失与所得,在这样一个细节中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应该说,描写童年生活、家乡生活的散文很多。其中不乏大量的泛泛之作。如何从生活中寻找最具神韵的那一点,生发开来,这篇《瞅天》为我们做出了榜样。“瞅天”作为一个生活细节,具有两个特点。首先,它非常具体,它可以让我们这些读者如临其境地看到那一群人在干什么——瞅天——是他们生活中一项最为重要的内容,他们总是自觉不自觉地这样做,在更多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又在瞅天。其二,它同时又很抽象。作为一个生活细节,它本身并没有其它特定的含义,比如善与恶,比如智慧、纯真或愚昧。正因为这种没有任何特定含义的抽象,它才可以容纳生活的百味和人生的百态,才能将一群人的整个生活世界包容进去,哪怕其中包含的具体内容可能截然相反。面对如此的细节,面对如此的细节中所流淌出的那个世界,一切概括都是多余的。因为任何概括都会使这个世界失去自己最独特的风景而与其他的世界混淆。
  从这篇散文里,我们或许可以体会到另一种生活的表达方式。它有别于我们所熟悉的对典型性格的塑造。从这篇散文中,我们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性格,然而,我们却看到了特别的生活。这种生活或许从表面上看和别的乡村生活、童年生活没有什么根本的不同,然而作者自有他的体会——他的生活,他周围的一群人的生活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因为那其中存在着微妙处——正是他呈现给我们的这个无处不在的细节成为这群人永恒而独有的生命姿态,赋予了他们无可复制的存在。
  孔惠惠,武汉科技大学中南分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