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8期
《红楼梦》史鼎和史鼐人物细说
作者：夏 昊
首先从忠靖侯史鼎说起。
在前八十回里，史鼎仅仅只是在第十四回中登场过一次，而且还是众多为秦可卿送葬的王公贵族中的一个，非常不显眼。关于史鼎，曹雪芹就只提供给我们这么点信息。
这些信息中，最重要的当然就是史鼎的爵位——忠靖侯。“忠靖”这两个字非常特别，在明末清初只有一个人当得起，那就是抗清英雄史可法。史可法殉国扬州后，南明隆武帝追给史可法的谥号就是“忠靖”。我想这个词曹雪芹如果不懂南明史的话是很难编出来的。更巧的是，史可法偏偏就姓“史”，这一点非常有意思。我们再看看“鼎”这个字，从小说的角度讲，应该是泛指权势很重。崇祯十六年（1643），史可法升任为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手握兵权，是当时南明小朝廷的栋梁。这些迹象都表明，史鼎的原形就是史可法。史鼎这里因为信息比较简单而且较为直接，所以很容易就能找出端倪。
我们再谈保龄侯史鼐。
史鼐这个人物在前八十回里根本就没登场。但是曹雪芹却在第四十九回中留给我们一段离奇的文字以及脂砚斋留给我们一个有趣的旁批。他们是：
当下安插既定，谁知保龄侯史鼐又迁委了外省大员，不日要带家眷去上任。（蒙侧批：史鼐未必左迁，但欲湘云赴社，故作此一折耳，莫被他混过。）贾母因舍不得湘云，便留下他了，接到家中，原要命凤姐儿另设一处与他住。史湘云执意不肯，只要与宝钗一处住，因此就罢了。[1]
稍做推敲就能发现这段话非常的奇怪。贾母作为嫁出去的姑娘，按理说是没资格管娘家事务的。不论贾母多老，史家的事自然有史家当家人做主，说什么也轮不到她插手，就算留下湘云也应该是留到史鼎家。想必道理大家也应该明白，一个侯门之家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把侄女往别家送的。邪门的事、这等丢脸的事竟然真的发生了，这只能说明史鼐本人也认为把湘云带去赴任并不妥当。那么这个时候，问题就来了——史鼎哪去了？答案只有两种可能：一，史鼎在史鼐之前已经外调了；二，史鼎已经死了。可问题是前八十回文本中并没有交代史鼎的去向，换句话说，史鼎自登场后就消失了。怎么解释史鼎此时不在京城呢？这就要从史可法身上寻找答案了。
顺治二年（1645年），武汉守将左良玉以“清君侧”为名东征南京，讨伐当朝权臣马士英。马士英不顾清军趁虚而入的可能急调江北各驻防军队抵挡左良玉。不久左兵败病死，史可法退保扬州。四月十九日，清豫亲王多铎十万大军兵临扬州城下。此时，史可法不仅孤立无援，反而麾下各部多数降清，最后因为兵力悬殊而殉国。[2]
这件事就足以解释史鼎身处异地，生死不明。
那么史鼐的外调为什么会引起贾母对湘云的“舍不得”呢？正文上明确说明的是史鼐带家眷外调，那有什么“舍不得”的呢？反正湘云在史鼐家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舍不得了呢？而且有脂批说“未必左迁”，也就是未必是降职。既然不是降职，那么朝廷至少不会亏待他，最多是明升暗降，更何况还未必是明升暗降，说不定就是委任重职。那贾母这句“舍不得”不是太奇怪了吗？
这个时候，这些疑问自然而然的让我对史鼐外调的地点产生了兴趣。这个地点让一个携家眷外调升官的侯爷把亲侄女留在了自己的姑姑家；这个地点让侯爷的姑姑以及侯爷本人都觉得带亲侄女去会让侄女受苦；这个地点究竟是哪？
这个地点我可以大声的回答出来，是台湾！
能把这一切都解释清楚的事，明末清初还真有一件，那就是郑成功收复台湾！先从“未必左迁”说起。郑成功收复台湾前是忠孝伯，御营中军都督；收复台湾之后是一岛之主，俨然大明皇帝。这正说明了“未必左迁”。再说“舍不得”。郑成功收复台湾时，背后是几十万清兵，前面是荷兰殖民者，这一战虽然有必胜的信心，但未必有必胜利的把握，形势十分危急。而且攻下台湾后，俨然形成大陆和台湾对峙的格局，投射到《红楼梦》中，至少是湘云无法回到贾母身边。贾母的“舍不得”一方面是考虑到战争的残酷性；另一方面是考虑到史鼐如果带湘云去的话那么湘云就再也回不来了。恐怕也只有这两个理由让史鼐宁可被天下耻笑史家养不起侄女也要把湘云送到贾家，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吧。
这里很多读者肯定会问，郑成功既不姓朱也不姓史，凭什么说郑成功就是史鼐的原形呢。郑成功这一历史人物最为特殊的地方就是他是中国最后一个被封国姓的臣子。这一点很重要。而且他是最能体现史鼐爵位保龄侯中“保龄”两个字的人。正是郑成功从荷兰殖民者手上夺回了台湾，才使得明朝能苟延残喘了若干年。这里可以肯定的是，史鼐的原形就是郑成功。
史鼎和史鼐这两个人物都是前八十回中没有点出结局的人物，意思就是在后四十回中很可能这两个人还会出现。那么根据这两个人的原形就可以推断出这两个人的结局。史可法死在被围困的扬州城，投影到一个太平盛世里应该就是死在狱中。监狱是围困的象征，应该可以表示被围困的扬州城。也就是说史鼎最后要么得罪权贵而下狱，要么触犯刑律而下狱。由于史可法忠臣的性质，谋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郑成功是收复台湾之后善终于台湾岛，投影到《红楼梦》里就应该是史鼐死在任上，客死异乡。
史可法和郑成功作为南明两大民族英雄，在历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笔。他们两个人被曹雪芹写进了自己的书中，以史氏家族的核心史湘云的叔叔的身份出现。湘云早亡的父母象征着已经死去的明王朝，史鼎和史鼐这两位叔叔（伯伯）却仍然替她的父母抚养着湘云。最后，仅凭他们两人的力量还是无法阻挡历史车轮的前进，清王朝替代明王朝是历史的必然。曹公以史笔录下此二人，绝对不仅仅只是表明对二人的钦佩，更是一种对末路英雄的哀叹。
参考文献：
[1]《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第四十九回
[2]顾诚《南明史》 第五章第三节
夏昊，学生，现居武汉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