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3期
论朦胧诗和后朦胧诗的语言特点
作者:陈艳霄
分析朦胧诗的语言,可以看出它们是易感的。这可能与这代人的生命履历有关。社会生活的每一次变迁,都被他们写成诗,诗中充满着狂飙突进的青春气息,这种诗很容易打动读者。“我情感的三角梅啊/宁可生生灭灭/回到你风风雨雨的山坡/不要在花瓶上摇曳/我天性中的野天鹅啊/你即使负着枪伤/也要横越无遮拦的冬天/不要留恋带栏杆的春色。”(舒婷《会唱歌的鸢尾花》)这样的诗句,应当说是出色的,但又不无流弊,它带动了一大批易感的诗人,作者为了激情而沉迷在激情中。当生活变的平庸时,诗人只能神经质地折磨自己,力求折磨出浓酽的感情来。为童年的某支歌谣而流泪,为大地的一道裂缝而感伤,不再忠实与人生经验的深层。诗歌在某些人那里,仅仅成为发泄和自我表现的工具,失去了自己的有机实体的品质。
长期以来,诗中有无警句或诗眼,决定了诗人诗篇存续的关键。朦胧诗的思辩特征充分体现在它对镶嵌警句的热情上。北岛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舒婷的“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之类的诗句,这确实可以说是天才所为,也确实是名言警句,但仔细考察,这是一种现成的理念和意向的叠加,而诗歌对它起的多是修饰作用,这与我国传统诗歌中的卒章显志是如出一辙的。它所追求的训诫,是神秘的启示,并不是为诗而诗。
拼命组合意象群,营造暗示系统,打破语言常规,诗意艰深冷涩,成为了朦胧诗的显著特征。对于那些清水煮白菜的诗,朦胧诗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诸如杨炼的《自在者说》中“绿意凿死者一身兽性的太阳/静静狂奔溃散的夜,骨头听见四面八方星星在叛乱/冷冷之牙,撕吃宇宙像一群凶猛的癌/火焰也是一种碎,冻结成黑暗”。这样的诗句,有对历史文化空间的开掘,但它伴随着大量铺排过度雕琢的辞藻,造成了诗歌语言的唯修辞现象。
后朦胧诗是与朦胧诗比较而言的。顾名思义,它是朦胧诗之后的诗,它与朦胧诗是标明80年代两种不同诗歌形态的术语。它针对朦胧诗易感的语言,后朦胧诗人的诗表现为深深的不动声色,表现为淡漠的冷淡的、局外的相对的创作态度。与北岛等人的诗比较起来,他们的诗显得老到、冲淡。“在一起好多年/从来没有想起要握手/手和手紧紧地握/好像要握住将来所有的日子/手握过了 车还不开/最后几秒真是难耐……(于坚)这首诗显得不动声色,但这是一种生命的真实状态。这种不动声色的冷处理,正是诗与生存状态的同构。
后朦胧诗人主动放弃了朦胧诗警句的追求——这一诗歌古老的地盘。他们放弃它为了更本质地确立自己。诗人只把诗纳入生命的领域内,他所关心的不是教训而是诗歌的整体感。“你见过大海/你想过大海/你想象过大海/然后见到它,就是这样/你见到了大海/并想象过它/可你不是/一个水手/就是这样/你想象过大海/你见过大海/你还是喜欢大海/顶多这样……”在这里,每一句诗都是很平淡的,但你不能从整篇诗中抽掉这平淡的一句,它们共同支撑着诗的空间。警句消失了,但仍有智慧;格言剔除了,但容量却没缩小。
陈艳霄,河北石油职业技术学院讲师。